吃饱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没有哭闹、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乖乖地抿着小嘴巴,感受着父亲怀里的温度。
还好,总算是能吃点东西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外面的雨终于停了,东边的天色也翻出了淡淡的肚白。看着孩子安静地睡着,王琴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脸上分明挂着高兴的笑,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坐月子最应该休息,可她这两天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十个小时。
让周强去外面把催奶的药炖上,沈妙则在屋里活动着手,准备给王琴按摩和艾灸,帮着她疏散身体里淤堵着的经络。
按摩也是有讲究的,毕竟产妇体弱容易受凉,所以一定要提前把手搓热才能下手。
跟着折腾了一晚上,她的几个孩子都窝在床上的一角睡着了。
因为是借宿在邻居家,十几平的房间里只放着一张床,招娣抱着有娣缩在床脚,迎娣靠在来娣的怀里,五个姐妹披着同一条毯子,像极了长在墙根的一排小蘑菇头。
几个姐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苦涩,似乎寄宿在邻居家要比跟自己的亲爷爷亲奶奶住在一起还要幸福,哪怕是寄人篱下,可只要爹娘陪在身边就好。
在按摩时,沈妙真想问问她以后的打算,可是爷爷那句“闲事莫理、闲话莫说”的教诲却时刻在她的耳边回荡,反复地把她想要说的话给按了回去。
不过根据她的推测,一般来说,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既然周强和王琴能接连生下六个女儿,那这次说不定也只是一次短暂的争吵,等争吵结束后,他们还是会跟爹妈乖乖低头,然后继续为了生儿子而努力,王琴还是要继续当他们周家的生育机器。
唉,多半是一口烂瓜。
按摩一番后,沈妙又打开药箱准备东西给她艾灸,转过身时,她才注意到盼娣是醒着的,一双小手正学着自己刚才按摩前的准备一样,反复地摩挲着。
“你怎么不睡呀?”沈妙温声道。
盼娣摇摇头,“还不困呢。”
说话时,她的眼睛又看向了沈妙手里的艾草条,虽然她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却没有问出口。
她知道家里没有什么钱,找人来看病又是要花钱的,所以她就想偷偷跟着沈妙学一学怎么给妈妈按摩,这样就可以给家里省下一点钱了。
沈妙看出了她的孝心,于是笑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身边。一边用点燃的艾条灸着身上的穴位,一边再次按摩着方才揉过的部位。
“平常你可以帮恁妈按按这些地方,要是腰酸的话,这里也可以经常按,还有这里,小腿外面,按按也对身体恢复有帮助。”
盼娣学得认真,需要按摩的部位她怕自己漏了哪个记不住,就会在自己身上按压一番,然后用指甲在皮肤上按出一个十字痕当作标记。
不过她的脑子很聪明,沈妙只重复了两次她就记得差不多了。
艾灸完之后,交代周强的中药也正好熬完端进来了。那一碗苦涩的药可要比她的生活甜多了,所以王琴很快就喝了个干净。
忙了大半个晚上总算是雨过天晴,又跟他们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沈妙便准备走了。
临走时,周强要给她塞十块钱,被沈妙强硬地拒绝了,“别别别,这太多了,昨天给的钱就够了。”
被爹妈赶出来后,他们的手头一定很紧,昨天来之前爷爷特地交代过不能收钱,沈妙都记着呢。
“麻烦你大晚上跑一趟,这钱你一定得收!”周强坚持道。
沈妙把手往后一背,不给他塞到自己手里的机会,“不收不收,你再塞我下次可就不来了。”
周强拗不过她,只好把钱交给招娣收了起来,想着沈妙忙活了一夜,昨天给孩子接的牛奶还没有喝,于是便给她热了热,全当是给她补补营养了。
喝了碗牛奶又简单聊了几句后,沈妙这才背起药箱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见路边的地里的马生菜长得正好,于是捋起裤腿下去拽了几把嫩苗想着回家吃。
马生菜好啊,补肾益气、排毒养肝,烫熟后浇上点蒜汁和醋,凉着吃最好了!
放下药箱准备将摘的马生菜收进去,刚一打开,她就看到了针灸包旁边的那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这不是周强刚才塞给自己的那张吗?!
懂了,一定是刚才拉自己喝牛奶的时候,让招娣偷偷塞进药箱里的。
害,怪不得周强没跟自己推让几个来回呢,原来用的是迂回战术。
继续在药箱里腾着地方,沈妙又在药箱里的脉枕下面看到了一张浅灰色的票子。
一百块?我嘞个老天爷,天降横财?!
可她才高兴了没多久,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张一百块肯定不可能是爷爷放进来的,也不像是爹的私房钱……等等,这不会是上次王穗花来时塞进来的吧?
你你你,你们岔河村的人怎么这么擅长偷偷塞钱!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沈妙往岔河村跑得次数更频繁了,累是累了点,不过每天都能吃上周家的瓜也算是值得了。
一天没抱上孙子,周家那老两口就一天安生不下来。
周民这个当爹的倒还好,天天就只有李桂花在作妖。
大前天在别人面前冤枉王琴,说她在家住得这些年偷偷昧了不少钱,逼得王琴又是翻行李、又是脱衣服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天又说王琴是天降灾星,自从进门后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差,又是周强一股脑地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用一句“是儿子没出息,赚不住大钱”堵上了李桂花的嘴;
还有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