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瞧着应该有五十多了,头发剃成了方便打理的板寸,脸上却化了一个粗糙的妆,或许是她也不习惯这样的打扮吧,左边唇角的口红有些花了自己都没意识到。
“各位来得早啊,不好意思,路上车胎漏了,到得有点晚。”
女人名叫张荣,不仅性格像男人一样爽朗,名字乍一听也跟男人一样,大大咧咧的做派有点像是村头那些热心好事的姑婶姨奶,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听说她自己说,她是豫市西边远门村的“神婆”。
没错,是她自己对自己的形容就是神婆。她说她年轻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从那之后就有了能见到“鬼”并且跟“鬼魂”沟通的能力。
中医+西医,现在又来了一位可以和“鬼魂”沟通的神婆……这治得是不是有点太全面?
张荣对自己“神婆”的身份很是自豪,聊天时说了自己不少通灵的经历,帮助不少人解除被鬼纠缠的事迹。
她说得神乎其神,抑扬顿挫的语气跟说书似的,就差直接给他们亲自表演一段自己驱鬼的过程了,可是梁旭却是兴致缺缺,应了几声后便低头继续看着他的报纸。
看样子,他是个唯物主义者,是不相信她那套鬼神之说的,所以哪怕她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说实话,沈妙也不信。
她也见过不少神婆,又是会看风水、又是会看病,实际上全都是坑蒙拐骗的那一套,可奇怪的是,沈万山却听她说得认真,时不时还会跟着应和几句。
“这么邪门啊?”
“那可不,他爷就是放不下、不想死,所以想拉他当替身哩!”
“那最后你是咋给他治好的?”
“用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煤灰,瞧,就是这。”
说着,张荣解下了腰间的布兜,从里面抓出了一把各色的豆子:红豆、黑豆、绿豆,还掺杂了几颗花生仁……这就是她说的“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煤灰。
沈万山一脸惊讶地打量着这些“煤灰”,说:“能给我一点不?我回头放家里避避邪。”
见沈万山这么捧场,张荣的模样好不得意,于是捏了一小撮放在他的掌心,然后交代他道:“给,你回去放在床头,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保准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再招惹你了。”
“哎,好。”
聊得时间长了,张荣都有些口渴了,于是找到工作人员去外面接了杯水喝。
等她走远后,沈妙这才敢凑到沈万山旁边问他:“爷,你真信她能跟鬼说话?”
“不信啊。”沈万山回答得干脆。
“那你还找她要什么太上老君的煤灰?”
沈万山摩挲着手里的豆子,嘲讽地哼笑了一声,“逗个乐呗,反正坐这儿闲着也没事,听她吹会牛X,总比揭穿后跟她吵架了强。”
这也是沈万山总结出的人生经验之一。
他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借由神鬼之说来缺人的骗子,换做是他年轻的时候,他一定会把他们骗人的方式一一拆穿,然后宣扬个十七八里地,让所有人都警惕她的骗术。
现在不一样了,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演戏,就像是看一个小丑在奋力地表演一样。
因为他知道,假的永远也真不了,就算不用自己出手,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被揭穿,与其自己浪费精力和人争执一番,不如省省力气多看会戏。
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宾客齐,眼看它高楼塌……也别有一番趣味。
当初马秋冬卖“神药”就是这样,若不是对方欺人太甚,他也不会由着事情闹大。
话说回来,有个“神婆”同行也挺好,这样才能跟真正能治病的中医和西医有所对比。
本以为参加节目的就他们几人,等到蒋小珍开完会来到休息室时,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位高人要同行。
这位高人来得最晚,是一位年龄看着三十出头的男人,瞧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头发也留长盘起,想来应该是道家修炼的人士。
男人的话很少,只说了自己名叫王云峰,在豫省的一处深山道观修行就结束了他的自我介绍。
虽然他同在场的人说话时还算客气,但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傲气,用鼻孔看人的态度好像在对所有人说“你们都是一群菜鸟”一样,让沈妙觉得很不舒服。
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各个年龄段都有了;
学医的、学道的、学仙的,各个领域的也集齐了。
说是去给人治病,但沈妙总觉得这么浩浩荡荡的架势是要去集体做法降魔,那个发疯的男人要不是个什么妖魔精怪、齐天大圣,都对不起他们发动了这么多的人。
在出发之前,沈妙这才听蒋小珍说,除了自己和梁旭之外,其他人都是男人的父母拜托她寻找的。
为了治好儿子的病,他们什么方法都用过了,这也是实在无计可施,才想着找些旁门左道的能人,看看他们能不能有治疗疯病的锦囊妙计。
唉,也是,要是吃药能有用,谁会愿意相信跳大神呢?
在去男人家的路上,蒋小珍又重新跟大家叙说了一遍他的情况:男人名叫宋晨,今年二十二岁,三年前患上了偶尔发疯的病,只有经常吃人参才能稳定病情,减少发病。
“……所以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帮助宋家父母,看看宋晨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交给我们,你就放心
吧!”
蒋小珍话音刚落,张荣就接上她的话,信心满满道。
蒋小珍:“那就辛苦各位了。”
“这病真是闻所未闻,听着确实邪得很。”沈万山低声嘀咕了一句。
沈妙这还是头一次见他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