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的功夫,那一旁候着的几位妃嫔已是走了过来,她们笑吟吟向谢昭昭施了一礼:“娘娘有所不知,吕昭仪还在殿内陪着陛下用膳,这一时半会陛下怕是抽不出空来见娘娘了。”
“吕昭仪这样的独宠,还是宫中头一遭呢!”
“还不是托了太子妃的福气,若不是吕昭仪东施效颦,怎么会得了陛下宠信?”
刚开始妃嫔们说话还算克制有礼,说到后来却是带上了一股阴阳怪气的意味。
偏偏若是只讥讽吕昭仪便罢了,那妃嫔酸溜溜将谢昭昭也一并捎带进去,暗讽她跟赵瞿关系不正当,若非是赵瞿与她有一腿,又怎么会爱屋及乌宠幸了吕昭仪?
谢昭昭闻言不语,只是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话的妃嫔,视线在妃嫔素净的衣裙上缓缓移动,而后勾唇轻笑了一声:“希望你也能早日托上我的福气。”
她嘴上说着瞧不起吕昭仪那般邯郸学步之态,实际上自己不也是一身素净打扮,恨不得将吕昭仪昨晚的容姿一比一复刻下来?
妃嫔被噎得面色一红,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重喜见不得谢昭昭这般受屈,咬了咬牙:“奴婢,这就去通,通报。”
说罢,他便埋头快步进了立政殿。
赵瞿早已经用过了午膳,但一桌子的膳食并没有撤下,他坐在吕昭仪对面,支起下巴直勾勾盯着瑟瑟发抖的吕昭仪。
从进了宫殿后,吕昭仪便躲得他远远的,像是怕极了他。
吕昭仪与他同桌而食时,完全不像谢昭昭那般自在随意,她拿着筷子的手指在抖,视线低垂着,只敢吃摆在她面前最近的几道菜,一口一口,看着如同嚼蜡,难以下咽。
而谢昭昭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虽然进食速度并不算快,却吃得很是专注认真,总是会仔细咀嚼。
她似乎很容易被满足,便好像粗茶淡饭也能吃出珍馐佳肴的滋味。
赵瞿正失神,重喜已是快步停在一旁:“陛下,太子妃求见。”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见。”
说罢,赵瞿才反应过来重喜说的是谢昭昭。
他瞥了一眼对面的吕昭仪,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不见!”
重喜听出赵瞿语气中的怒意,心头一沉,连忙垂首转身要回去传话,走出没两步,背后却又传来赵瞿略显冷淡的嗓音:“让她进来罢。”
第44章四十四个女主谢昭昭骗他(二更合一)……
重喜将谢昭昭恭恭敬敬请进了立政殿,直将一旁等了半个时辰,却连赵瞿的边都没沾到的几个妃嫔惊得目瞪口呆。
那方才奚落过谢昭昭的妃嫔忍不住道:“重喜公公,劳烦您帮嫔妾通传一声,嫔妾也有重要的事情见陛下。”
重喜道:“陛下口谕,谁都不见。”
“那太子妃怎么进去了?您好歹帮嫔妾通传一声试试?”
重喜眼观鼻,鼻观心,却是不再回应了。
太子妃跟她能一样吗?
都说伴君如伴虎,但在太子妃面前,那猛虎却收了獠牙,蜷了利爪,温顺得如同一只被驯服的狸奴。
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止重喜一人。
当吕昭仪看到谢昭昭走进宫殿的那一瞬,便仿佛看到了神女降临,背后似是散发着柔和温煦的浅光,每一根头发丝都闪闪发亮,霎那间驱散了萦绕在立政殿内的阴霾与寒意。
她从未这样期盼过一个人的到来。
自从进了立政殿后,吕昭仪脑子里便时不时闪回昨夜赵瞿割下小倌头颅的残忍一幕,她看到他慢条斯理地用膳时,视线不住停留在他握着筷箸骨节明晰的手掌上。
不可否认,赵瞿长得很好看,不发疯时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眉目低垂,朱砂鲜红,活像是尊菩萨佛像。
正是因为往日看多了这十分具有迷惑性的容貌,吕昭仪才难免会生出一些异想天开,想象着冠宠六宫的偏爱,想象着母仪天下的尊荣,更是会忍不住畅想她跟赵瞿生下的孩子长得像谁。
但所有美好的幻想,全在昨日赵瞿将长剑抵在她脖子上的瞬间,化作绝望的齑粉。
吕昭仪再不敢胡思乱想了,她只想好好活着,哪怕是半生青春年华蹉跎在宫墙之内,只要能活着便是。
待到谢昭昭停在食案旁,吕昭仪黯淡的眼眸重新有了光,她掩在衣袖下的两只手不住揉搓着,一脸期待地看向谢昭昭。
她已经在立政殿待了太久,久到她以为吕自安根本没有去找谢昭昭,又或者谢昭昭不愿意来帮她。
吕昭仪看着谢昭昭的目光实在太灼热,以至于谢昭昭下意识回看了她一眼。
方才吕自安来了大吉殿后,一瞧见谢昭昭生病正在服药,便将吕昭仪的求助全然忘在了脑后,直到离开也没有记起此事。
是以谢昭昭并不知情吕昭仪心中所想,只是看吕昭仪神情扭捏,眸中似有泪光,便约莫猜出她此刻很是煎熬。
恰好谢昭昭要问的事情不便让旁人知晓,她顿足后向赵瞿施了一礼:“陛下,儿臣有要事相议,还请吕昭仪回避。”
赵瞿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黑眸冷淡地乜了她一眼:“有什么事便直接说,你看不见朕正在与吕昭仪用膳?”
他自是看出了谢昭昭在替吕昭仪寻借口离开,她越是如此,他越不让她如意。
谢昭昭看向食案上已经凉透了的午膳,忍不住沉默了一瞬。
这顿中午饭他吃了半个多时辰了吧?
既然不喜欢吕昭仪,又何必非要将她摆在眼前时时刻刻看着,赵瞿到底是在折磨吕昭仪,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赵瞿冷声催促:“还不说?”
谢昭昭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