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乃中原三国之一,前段时间周国老皇帝突然驾崩后,因生前并未立下子嗣,那周国朝堂就此陷入内乱。
但据赵瞿所知,老皇帝并非是没有定下储君人选,而正恰恰相反,他心中早有属意之人。
便是老皇帝早些年流落在外的血脉,法照。
老皇帝有意不定储君人选,便任由血脉相残,又嘱托了亲信暗中操控局面,直到各方势力在斗争中筋疲力尽,元气大伤,便可让法照坐享渔翁之利。
只可惜老皇帝苦心孤诣,法照却并不领情面。
法照道,此身已遁空门,今生今世不再踏入红尘之间。
他宁可留在越国做一辈子籍籍无名的僧人,也不愿回周国继承王位。
旁人不知缘由,赵瞿却能从中猜出一二。
法照是为谢昭昭留在越国。
若法照回了周国,卷入那皇权是非之间,往后便无回头之路,两人此生恐怕亦是无缘再见。
“去建善寺找法照,将谢昭昭身中剧毒告之于他。”赵瞿缓缓阖目,“告诉他,若他愿意回周国取得雪参相赠,朕可应允他任何要求。”
法照还能提出什么要求呢。
他并非贪图红尘权势之人,既不爱金银珠宝,也不爱佳肴美酒,更不爱声色犬马之欢。
他想要的,恐怕只有那一人。
若是旁的人,赵瞿也不会放在眼里,毕竟谢昭昭不是个物件,他不能做
主左右她的心意,若她不愿意,他必定会做那出尔反尔的奸佞小人。
但若那人是法照,赵瞿就不敢确定了。
他下了决断,便催促着任羡之从立政殿的密道中离去,似是生怕任羡之走慢了一步,他就又生出悔意。
待任羡之离开,赵瞿又控制不住打起了寒颤。
他倚着窗牖,听着谢昭昭的嗓声从嘶哑变得微弱,黑睫低垂着在脸侧映下一小片晦暗的阴影。
他希望她回去,又私心盼着她能在殿外再多待片刻。
如此,赵瞿就能再听听她的声音。
他抬手攥住窗棂边沿,腕间锁链随着动作哗哗作响,视线缓缓变得模糊起来。
赵瞿毒瘾又发作了。
他仰首,颈间布满狰狞血管,汗水密密麻麻渗出皮肤,他双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指甲狠狠嵌入掌心血肉中,却浑然不觉疼痛。
神情恍惚之间,赵瞿听见殿外隐约传来吕献的声音。
“娘娘醒了?”
谢昭昭原本虚弱的嗓声瞬间拔高:“是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吕献笑吟吟道:“太上皇久病不愈,微臣是来给太上皇送长命金丹的。”
“什么长命金丹?”谢昭昭似是怔愣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寒声道,“谁准你给他吃这种东西?”
“娘娘可是冤枉了微臣,此物乃是太上皇心甘情愿服之。”吕献笑意不减,避开她猝不及防扑来的身形,侧首瞥向随行的下属,“拦住她。”
说罢,吕献从容不迫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他踏足殿内,便正好瞧见赵瞿仰首浑身哆嗦的模样。
只一眼,吕献就看出赵瞿毒瘾发作了。
他视线在赵瞿身上打了个转,最终落在了赵瞿被锁链桎梏住的手足上。
吕献并没有限制赵瞿的人身自由,毕竟谢昭昭身上的剧毒还未解除,赵瞿又服用金丹上了瘾,他完全不必担心赵瞿会逃走。
想必这锁链是赵瞿命人打制的。
倒是对自己够狠,知道毒瘾发作会失去理智,便索性将自己锁在此处。
吕献不紧不慢地走向赵瞿,随手打开木匣,将那琉璃珠大小的金丹捻了出来:“赵瞿,我来给你送金丹了。”
他停在赵瞿面前,微微俯身,垂眸凝视着披头散发,容姿狼狈的天潢贵胄。
赵瞿是赵家最后的血脉子嗣。
如今却为个女子性命,活得像是丧家犬一般。
倒叫吕献想起了先皇为服用金丹,不顾与薛妃多年情分,将她拱手送人的往昔之事。
思及至此,吕献一下来了兴致,他捏着金丹放在赵瞿面前晃了晃:“想吃吗?”
赵瞿双目泛着猩红,视线紧紧盯在吕献手中的金丹之上,面上皮肉时不时抽搐着:“给,给朕……”
吕献轻笑一声:“给你可以,但我看上了谢昭昭,她如今就在殿外,倘若你愿意让我与她对食,我便将这金丹给你。”
第95章九十五个女主结局(中)
话音落下,空气似是顷刻间凝成了霜,一阵死寂的沉静过后,锁链倏地哗啦碰撞在一起。
苍白清癯的手掌紧紧桎在吕献颈后,腕上凸起道道狰狞青筋,赵瞿病态消瘦的脸庞骤然压下,逼得吕献不得不仰首看向他。
猩红双目直勾勾盯着吕献,他牙关哆嗦着,唇畔缓慢地扬起诡谲的弧度:“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