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这……”沈行琛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这案子是廖队长干的?不会吧?”
裴郁抿紧唇线,不发一言,默默收拾好工具,将凶器重新包装好。
沈行琛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不定,压低嗓音道:
“那,你不怕他发现……你在调查他?”
“他就是要我发现。”裴郁开口,字里行间逸出一种笃定而深重的肃穆。
“难道……?”沈行琛投来的眼神多了几分疑虑,轻轻咬住了下唇。
“对。”裴郁知道他想说什么,徐徐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以期平复心绪:
“他要引火烧身。”
话音落下,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个词背后的代价太大,不是一句简单的解释便能抵偿的。
“不是凶手,却要装成是凶手。”沈行琛语调飘忽,好看的眉梢轻蹙,如新月拱上春山,“他明知道,杀人分尸是要判死刑的。”
默然良久,裴郁轻轻启唇:
“也许他想守护的,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比生命,更重要。”沈行琛双唇间玩味着这几个字,浅笑着重复,像认同,也像讥嘲:
“小裴哥哥,你相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吗?”
“当然。”裴郁无需细想,脱口而出。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拥有思想觉悟的人,不愿意把尊严信仰等词汇挂在嘴边,也唱不来激人奋进的赞美颂歌,更不具备诸如无私奉献,感动谁谁之类的崇高美德。
可他相信,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神圣的,值得一些人无畏。
而廖铭,就是那个无畏的人。
既然迈出这一步,他一定已经做好坦然承受的后果,哪怕搭上这一生,也要守住自己想守住的东西。
然而,如果眼睁睁看着他踏入深渊,万劫不复,裴郁依旧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这世间活得像死的人太多了,纵然拥有苦衷千千万,又何必拉上一个廖铭下水。
他关上工具箱,默默站起身来。
下一瞬,耳畔传来令人既安心又悸动的声音,笑意款款,如情人间低语的誓言:
“我也信,而且,是至死不渝地坚信。”
沈行琛的手臂搭上他肩头,动作自然又轻松,仿佛已实践过无数次那样,让他产生了一种,和这个人可以亲密无间的错觉。
对方身上淡淡香水味道破空而来,笼罩他眼耳鼻口,冲淡他周身由于寻找凶器而带来的一丝血腥煞气,温暖而包容。
裴郁甚少被这样热烈的暖意包围,不是很自然地抖了抖,略略转头,避开对方实难招架的热情。
距离太近,他双唇险些擦过沈行琛耳廓上细小绒毛,酥麻微痒,如电流拂过。
那对白皙小巧的耳垂上,碎钻耳钉波光流转,映着日光熠熠生辉。
沈行琛戴这种耳钉很好看,他想,难怪连豆花儿都留下印象,还说佩戴亮闪闪饰品的不一定只有女性。
……等等。
碎钻,也不一定只能戴在耳朵上。
尸体掌心里那枚四毫米的雪花形状水钻!
一刹那福至心灵,裴郁蓦然睁大双眼,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刺破混沌迷惘的夜空。
他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那枚水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