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室内,看一眼正斜斜倚坐在窗台,指间夹半支未燃尽的烟,沐浴月光的沈行琛,反手将门锁上。
“你终于忙完了。”沈行琛将烟噙在唇角,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勾起明艳微笑,逆着星光向他走来:
“小裴……嗯!”
“哥哥”两字还未出口,裴郁一把拎起他衣服前襟,将人怼在墙上:
“廖队的手枪没子弹,你早就知道,是吗?”
只静默了一瞬,沈行琛便轻轻笑了,悠悠荡荡的白色烟圈环绕他耳旁:
“是。因为……”
少年喉中似有春水荡漾,由于沾染烟雾而略显喑哑,如经冬后的冥河开化:
“……是我取出来的。”
裴郁瞪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曜石中,却并无半点心虚成分,反而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跳跃的火光真诚而快乐:
“幸好廖队长心绪紊乱,根本没注意到空枪重量不对,要不然,指定会被他发现。”
“你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你知道他会拿着枪,去找想要接近乔湘的人,对吗?”裴郁咬咬牙,将他衣领揪得更紧,“你来找我的时候,故意让他看见了,是不是?小,何,侦,探。”裴郁一字一顿,话语里嘲讽意味咬得分明,“你还真是料事如神,能掐会算!”
“谢谢小裴哥哥夸奖。”沈行琛挑挑眉梢,眉眼弯弯,笑意灿然,随即,又反问道,“不然呢?真要让我夺下有子弹的手枪,替廖铭去死吗?”
裴郁薄唇微抿,说不出话。
“我可舍不得。”沈行琛唇边勾起蛊惑的弧线,隔着空气,做个吻他的动作,笑得轻佻又迷人: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为一个人去死,就是你,小裴哥哥。”
裴郁略略昂首,居高临下望着他,眼底渐渐结上一层细碎的冰霜。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么。”沈行琛瞅见那冰霜,便抬起手,扶住他手臂,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容,“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死的。”
裴郁冷嗤一声,又瞪他一眼,松开对方衣领,自顾走到桌边整理东西:
“你不是有事找我么,说。”
“哦……”沈行琛顿了顿,上前几步跟过来,语调中骀荡的笑意渐渐收敛,“我的腰伤和骨折都已经痊愈,事务所也修缮完成,我要收拾东西,搬回去了。”
正在摆弄文件的手指一顿,裴郁没有抬眸,一言不发。
“这段时间,感谢小裴哥哥收留。”沈行琛笑笑,“以后除了查案,我尽量不来打扰你。当然,”那双黑曜石朝他俏皮地一眨,暧昧的暗示意味明显,“如果你有生理需求,我还是随时恭候。”
话音落下,裴郁却没再动弹,怔在原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对方的意图。
沈行琛这是把他自己当成什么?
炮筒吗?
还随时恭候,要陈列在军事博物馆展览吗?
还是连人带电话写上卡片,等着他裴郁外卖点单?
一阵不知是嘲笑还是愤怒的情感汹涌而至,堵住胸膛,塞得裴郁几乎发声困难,一句简单的“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