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靠近死亡。
他突然就很想念沈行琛。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几乎是麻木地看着屏幕上闪动的三个字,毫无意识地接起。
电流那头是久违的熟悉少年声音,却有着他从未听到过的忧伤与冷漠,还掺杂了一些诸事落定,无法挽回的释然:
“刚才你在重案区看了那份真实的尸检报告,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流动,裴郁艰难地开口,一字一句,像带刺的荆棘划过干裂的喉咙: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沈行琛却轻轻笑了,带着笑意的嗓音在电话里听来,却比哭更让他揪心:
“我想对你说的,都写在那天的孔明灯上了。天知道,就够了。”
裴郁蓦地一怔,还来不及反应,便听见对方话音中的笑意渐渐消散,字里行间,都徜徉着无尽的惆怅:
“小裴哥哥,有些门,锁得够久,也该打开了。”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沈行琛便挂断了电话,再无音讯。
听着手机里再度传来嘟嘟的忙音,裴郁木然在原地失神半晌,才放下手,重新开始呼吸。
直到听见纸页翻动的窸窣轻响,他才想起来,廖铭也被他拉来了解剖室,正在一边翻看那份尸检报告。
他沉吟一会儿,才把那只挂着号牌的钥匙放在掌心,呈到廖铭眼前:
“廖队,明天能不能麻烦你走一趟,去找师父存的东西。”
廖铭接过钥匙,却并没立刻收起来,而是略带担忧地望向他:
“你呢?”
他垂下眼睫,凝视着仿佛再也亮不起来的手机屏幕:
“我要去看看,他最真诚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
裴郁就在煎熬又焦灼的心绪里,度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好容易捱到第二天一早,刚到上班时间,便翻出廖铭留给他的电话簿,用座机挨个儿打过去。
孔明灯这种易燃易爆物,摆摊需要向派出所或工商局备案,如今天气寒冷,那摊主一定在做别的生意,转移了阵地。
他从区分局一路打到派出所,工商所,甚至联系上几个消防中队,终于得知,那摊主现在跑到了一个天桥底下,在那给人摆摊算命。
撂下电话,裴郁就直奔那个天桥而去。
被沈行琛珍而重之的愿望,他无论如何,也要去寻上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