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久,他都会在阴影尽头,等着这个人走出来,看看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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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晓案被重新引进大众视野,紧锣密鼓的审理宣判后,又被媒体争相报道,铺天盖地的舆论哗然后,终归是尘埃落定,沉冤得雪。
裴郁偷配的那把档案室重案区钥匙,被他当着廖铭的面烧掉,并由衷希望,别再有需要启用那一天。
而沈行琛,也在律师程空尽心尽力的辩护下,等来了最终判决结果。
对于何年的死亡,他被按照不作为论处,不构成犯罪。他对霍星宇霍成麟犯下非法拘禁罪,导致霍星宇伤残,转化为故意伤害罪,但事出有因,被害者本人存在重大过错,且他认罪态度良好,具有自首情节,予以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沈行琛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听到这个略微出乎意料的结果,裴郁却发觉,自己由内而外都出奇地平静,既算不上庆幸,也谈不上失落。
或许是早已下定等待的决心,他想,时间只是一个数字,或长或短,于他,于沈行琛,都是一样坦然。
当程空阅览完毕庭审的宣判笔录,独自从门口离开时,裴郁拦住了他,塞给对方一个很厚很厚的信封,是他答应对方的酬劳。
程空却没接,金丝镜片后的狭长眼睛,依旧掠过一丝精明的微光,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
“我的原则无价。裴警官,合作愉快。”
说完,便朝他优雅地颔首,微笑离开。
裴郁也向对方颔首致意,垂了垂眼睫,才转身重新回到已闭庭的庭审现场,向法警亮明身份,走进审判席旁的安全通道,叫住了正被带进去的沈行琛。
这入狱前的最后一面,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来见见。
押送的法警还算客气,特意走远,留给他们告别的时间。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叮嘱,裴郁默然半晌,才在沈行琛如光泠泠银河流动的眼波中,挤出一句:
“你放心。”
沈行琛就笑了,笑得轻盈,璀璨,揉碎满地玫瑰烂漫:
“你每年去看望豆花儿的时候,别忘了帮我也带一束花。”
裴郁便“嗯”一声,郑重点头。
“还有,”沈行琛唇边的弧度,比眉眼更分明,“五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小裴哥哥,如果到时候你还肯要我,记得来接我。”
裴郁被那微笑忽地刺得心中一痛,回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枝用红纸折成,花瓣繁覆,重重叠叠,却歪歪扭扭的玫瑰花,递到他手中:
“我这个学生不合格,你出来后,要亲自教我。”
沈行琛接过去,红色花瓣与银色手铐交相辉映,衬着明眸皓齿,变成裴郁眼中,一抹挥之不去的亮色。
“好。”沈行琛答应一声,惯常地拖长腔调,笑意与柔情平分秋色。
法警朝他们招手,裴郁便看着沈行琛留给他一个动人的微笑,捧着那枝花,缓缓转身。
那身影在窸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中,一步一步,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
我等你,他想。
五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不过是日升月落,雾散星沉,指间的玫瑰枯了又荣。
他会一直等下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还是走到了全文完这三个字,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从何开口。关于小裴和小沈,我认为已经给了他们力所能及的最好结局,往后离合聚散,便天意人为,各凭缘分。
总之,非常非常感谢一路陪伴到完结的各位姐妹们,大半年来光阴漫长,是你们的支持,赋予我下笔的勇气和动力。也正因如此,新文在尚未构思完善之前,还迟迟不敢动笔,我不想辜负任何一位抱有期待的姐妹,所以往后的文字会更加用心对待,敬惜投来的每一道目光。我真的很珍惜这个写字的机会,珍惜每一条评论,以及每一位曾为本文短暂或长久驻足过的读者。
再次谢谢有耐心走到现在的姐妹们,或早或晚,咱们一定会江湖再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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