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走下台阶时,迎面见一宦官停在台下,目露踌躇之色。
“何事禀告?”王后问道。
“王后,前头医工传话来了,道是六殿醒了……”
周遭一片哗然,画扇抬起头来,握紧掌心,指甲刺入肌肤,一片深深的锐痛。
景恪他,醒了。
景恪的寝殿在草场的西北方向,距离此地不算远。
王后带着一行人大步走入殿中,空气中草药味浓重,往里头走,但见重重帘幕掩映之下,男子阖目安静地卧在床榻之上。
医工半跪在榻边,禀告道:“王后殿下,六殿下已经转醒,只是精神不佳,血气亏虚,仍需要静养。”
景恪并非王后所出,王后也向来厌恶这个庶子,只是景恪方从鬼门关逃脱,楚王后不能不管不问,面上的和谐还是得维持的。
楚王后在榻边坐下,轻声问道:“殿下好些了吗?”
侍女将床幔用金鱼钩勾起,床榻之上人的面容露了出来。
帐内光线半暗,男人一半面容藏匿在黑暗中,侧颜深邃冰寒,唇瓣紧抿,透着一线的冷峻。
画扇立在人群中,当床榻上的男人动了动身子,朝她看来时,那一刻过往所有关于他的恐惧,齐齐翻涌上心头。
太子温文尔雅,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凡与之相处者皆夸赞其温柔敦厚。若是对表妹多有照顾,那也是情理之中。
画扇自小养在南方,半年之前方来京都,发觉有许多事都被隔绝在外。
太子与卫瑶关系极好,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意,她融不进去、也从没想过插足进去。
若是寻常的表亲自然没什么……可画扇敏锐地捕捉到这二人之间,好似令有一层她看不透的关系。
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她微微侧首,看了落后的继妹一眼。卫瑶目光缥缈,望着一侧花树,好似被心事萦绕。
从前她没在意过,但今日之后,必须留意一点了。
几步之间,便已行到了围场边。
画扇不再去想此事,转而在人群中寻找顾衍之的身影。
草场广袤无垠,野草随风晃动间,如同碧绿的海水。
才来到边上一角,呼喊声便争相涌入耳中,伴随着马场之上飒飒的马蹄声,气氛越发高涨。
此番楚太后寿辰,有晋国使臣来贺,故而即便宫中近来发生诸多事,也不得不热情相迎。此刻草场上人马往来,正是楚将在与晋国使臣比马。
顾衍之这才乖乖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画扇笑,哪怕她不小心真将他弄疼了也一声不吭地忍着,与先前撕心裂肺喊疼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