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发之后,她便逃避回想暖殿的种种,可眼下真置身此地,才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一处不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景恪觊觎她,事先将殿内熏香换成了迷药,可那迷药药性如此强,他自己也昏迷了过去,难道他进来前不清楚那药性有多厉害?
且为何殿外没有一个看守的侍卫?
景恪固然势大,可这里是章华离宫,昨日的宫衍由太子全权负责,外面都是太子的人,景恪的手无论如何也伸不到这里来。
他应当不至于有这个本事做到。
画扇思绪如同乱麻,总觉得自己遗漏了关键点。
她问道:“宫衍之上,各个地方都有宫人守着,难道没有宫人目睹到谁来过暖殿?”
昨夜画扇离开衍席,是一个侍女给她指路,说可以来此处歇息更衣。
“有的。”顾衍之道,“昨晚应当是有一个叫月萦的宫女,在这处暖殿附近值守。”
画扇心倏忽悬起,正要询问他是否从宫女口中套出话来,殿外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少将军——”
二人齐齐看向门外。
那侍卫面色仓皇立在殿外,满头都是冷汗。
“怎么了?”顾衍之问。
“少,少将军,您让属下去寻的那宫女,被发现溺死在井里了。”
这样的一句话,无异于一道惊雷落下,殿内霎时一静。
顾衍之面色一沉,“带我去看看。”
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场景飞速变换,殿中女子转头朝他微笑,那张脸逐渐向他靠近,脸上的成熟也一点点褪去,眨眼睛便变作一位青涩的少女。
“我是谁?”那道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顾衍之才恍然发现,那句话竟来源于自己。
面前被绳索束缚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迷蒙一点点散去,眸子重归清明。
“衍之,顾衍之。”
顾衍之面露喜色,将束缚着少女的绳索解开。抬手,欲将她拥入怀中,胸口却一阵剧痛传来,疼得他几乎不能动弹。
画扇手中的匕首刺破了他的胸膛,又迅速拔出,只在他身上留下一个血色的窟窿。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只对上一双满是杀意的眸子。
“顾衍之,死。”
时维腊月,寒风冽冽,天空似一块被反复漂洗后褪色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方。丝丝缕缕的光芒透过层层叠叠的阴云缝隙洒落而下,在此刻却只如轻纱般稀薄,全然没了往日的炽热和耀眼。
冰冷的光芒斜斜地照在尚书府朱红色大门之上,原本鲜艳的红漆也在此刻显得毫无生气。
院中繁花早已开摆,在寒霜的侵蚀下蔫成一团,唯有几株枯草在石板缝中蜷缩着,任风吹霜打,亦顽强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