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衬得他眉目锋利,似清耀利刃,随时出鞘。
短短的一刻,漫长如年。
他凑得近了些,过于凌冽的气息令画扇倍感不适,一下打破了二人之间僵持。
下一刻,他温暖的呼吸喷拂在她面上,略显僵硬的动作拉起她的衣裙,柔声道:“卫大小姐,先将衣物穿好。”
这话是何意思不言而喻。
画扇身子微微一顿,好似溺水之人,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转身去系衣裙,纤长的手指在裙带穿梭间,尽量不让他看出异样,柔声道:“方才情急之下冒犯,出此下策,欲证清白,还请少将军恕我无礼。只是还有一不情之请,今夜之事我并不愿外人知晓,可否请少将军为我保密?”
“身上的血从何而来?”顾衍之问道。
适才挣扎间,她乌发吹散开来,满头青丝如流瀑般倾泻至腰际,他手从她的肩膀上拿开,穿过她发间,轻拈一抹沾在发上的血迹,送到她的眼前。
“莫要告诉我,是那刺客砍伤他人时飞溅到你身上的。”
画扇的眼睫轻颤了下,这的确是她准备的说辞。
她看到顾衍之唇角轻勾,就仿若是生了玩味之心的少年,在等着她的回答。
只是气氛远不如他面色这般轻松,四下暗潮涌动。
她开口道:“今日衍席之上我吃多了酒,先行离席,不想回去路上遇到贼寇,侥幸方从其手上逃脱。这身血是那刺客杀人时所溅。”
“既遇上了刺客,为何不出来解释,偏偏躲在屋内不肯露面,卫大小姐是在害怕什么?”
他手中那把锋利的长剑,白刃折射出凛凛华光,映亮他清冽的下巴眉眼,亦将她双目灼得生疼。
常年行走战场的少年将军,治兵御下用的是雷霆手段,自是见多了人心叵测、心怀异胎之事,并非简单几句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
画扇眼帘半垂,看到那只搭在剑上修长如玉的手,轻敲了敲剑柄,力道轻轻的,却犹如催命符一般敲打在她心尖上。
她朱唇轻启:“那贼寇于宫道之上撞见我,欲劫持我逼迫我为质,我本不从,对方以刀剑扣于我脖颈之上,将我拽至一处偏殿,后……”声音渐止,仿佛极难启齿。
顾衍之漆黑的眸子带着审视,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后他见我反抗,粗鲁待我,更甚欲……”话音仿佛从口中挤出来,“欺我……辱我……”
殿内一时间,针落可闻。
重熠烛火笼在身上,映亮她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
她生得极美,脸若秋月,眸若秋水,未施粉黛便已经是美艳至极,光下看更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此刻青丝贴于面颊,唇抿成一线,像是在忍着莫大的耻辱。
画扇能感受到自上投来那一道目光,轻轻的,然而良久面前人都没说一句。
画扇的心“咯噔”了一下,属实没想到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快将自己认出,又怕计划露馅,只能“哇”地一下哭出上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呜呜……姐夫……我不是姐姐……呜呜呜……我倒希望那天死的是我……呜呜呜……”
顾衍之眼眸微动,眼角泛红,只一眼便明白了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