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生在他怀里不舒服地蹭了蹭,含糊地咕哝出半句鼻音,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厚实的地毯吞噬了所有的脚步声,裴兆抱着他,把人小心地塞进被窝,自己也跟着侧躺进去
真正转机出现在一个午后。
裴兆回酒吧取落下的进货单时,习惯性地扫视过街景,目光掠过酒吧斜对面那条常常被他忽略的岔路,脚步猛地顿住了。
那是条略显僻静的临街,在一栋颇有些年头的老式红砖厂房外墙上,一张崭新的告示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看。
在告示顶端“黄金地段”四个大字之下,详细罗列的各项参数让他眼前发亮,不论层高、结构、面积每一行字都精准地踩在宋意生给出的标准上。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联系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房东听着是个爽快的中年人,三言两语就把房产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虽然报价比他们之前看的几个地方都略高一些,但胜在产权干净,随时可签。
挂断电话,裴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巨大的弯,甚至没顾上回酒吧再取单据,就直接开车回了家
刚进家门,裴兆直奔书房。
他一点没耽搁,两步跨到桌边,抓起宋意生的手便道:“走,跟我去看个地方。”
“等、等等”宋意生被踉跄着拉起身,“看什么地方?”
“场地。”
不等他反应过来,裴兆已经“啪”地合上笔记本,拽起那双修长的手指:“包你满意!”
“”
当宋意生站在那栋颇具工业复古风格的老厂房里。
仰头望着挑高的穹顶、裸露的红砖墙面、还有巨型钢窗外斜斜切进来的阳光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每一处细节都精准击中他在设计图纸上的构想,不论是空间或氛围感,都比之前看过的那些规整得近乎刻板的写字楼强上太多,简直完美符合他理想工作室的梦中雏形。
“怎么样?”裴兆靠在门框边,看着宋意生的表情,明知故问。
宋意生转过身,正撞上对方洞悉一切的目光,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地段和空间都很理想但”
创业账本上的数字也很重要。
之前的场地预算是他反复计算后能承受的极限,这个场地的价格比预算高出近三成,后续的改造费用更是难以预估。
他快速在心里盘算着各种方案的可能性,眉头不自觉地越蹙越紧。
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那些关于成本、融资、风险的考量,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扫兴。
“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他最终只是这样说。
裴兆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看着他眼底明明灭灭的光影,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宋意生刚处理完几封邮件,就听见一阵门锁发出的咔哒声。
裴兆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手里捧着一个暗红色的丝绒盒子,却反常地没出声,只是把它轻轻地放在了宋意生面前。
“这是?”宋意生疑惑地抬起头看他,这种郑重其事的姿态,让他心头莫名一跳,手指下意识地在桌角捏了捏。
裴兆仍不张口,只是用指节叩了叩盒盖。
宋意生只得狐疑地把他掀开。
下一秒,入眼的便是几份深蓝色烫金封面的《不动产权证书》,庄严的国徽涌进视线,宋意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起颤,小心地翻开证书内页,紧接着便在权利人一栏看到了自己名字。
“裴兆!”他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声音都变了调,“你疯了吗?!”
书房的空气仿佛凝固。
宋意生感到一阵眩晕,熟悉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卷上来,甚至比之前更甚,让他的胃里和心脏都连在一起绞着疼。
摆在他面前的甚至不是简单的短期租金,而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固定资产,他下意识就要去推那个烫手的丝绒盒子,却被裴兆猛地握住了手腕。
“宋意生!”那人的手掌罩上来,力道大得让他腕骨发疼,另一只手却又极轻地捧住他的脸,迫使自己直视他的视线,“先听我说完。”
裴兆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得更轻:“你先听我解释。”
宋意生的视线落在那几份刺目的蓝本,听见自己嘶哑得几乎发不出音节:“解释什么?”
“你听我说。”裴兆喉结滚动了下,拇指在宋意生紧绷的颧骨上轻轻摸了摸,“这不是交易,不是投资,和任何的利益无关,也没有一切别的原因这是”
他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突然卡住,脸颊竟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映得眼里也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嫁妆。”他终于说出口,声音里竟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意,“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