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完整整地看过一遍,孟慈才小声开口:“对不起。”
季曲有些昏昏欲睡,因此没听清孟慈说的话,“什么?”
“对不起。”孟慈放大音量,缓慢地重复,“我不应该自己一个人跑去见石骏廷,不应该不提前和你说,都是我太大意,才害你留了这么多的疤。”
季曲只能看到孟慈的侧脸,她也消瘦不少,“不怪你。”
“对不起,其实我知道的,他很大可能根本没有你的把柄,不然他根本用不着迂回地找到我,大可以直接和你对峙,但是我就是怕,怕有个万一。”
“虽然我知道我可能是杞人忧天,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又给添你了麻烦。”
孟慈看着面前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满心都是亏欠。
季曲握紧孟慈的手,坚定地说:“我知道的,你那么聪明,只不过为了我而犯笨,是我没处理好自己的事,连累到了你,我家里的人都有自保的能力,偏偏只有你,不仅不受我们家里的保护,反而成为你的累赘。”
其实季曲早就忘了自己当时流了多少血,伤口有多疼,他只是想让孟慈平安。
孟慈还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语言组织能力完全消失,直到自己的头顶有些湿,孟慈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季曲弄得掉泪。
先是从季曲的怀里退出去,然后才能抬头看着季曲。
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边的眼泪往下流入发间,另一边的在鼻梁处掬起小小湖泊,被光照得亮堂堂。
孟慈伸手去擦,嘴里反复只能念出一句对不起。
偏偏季曲也在说对不起。
明明都受了伤的两个人,却都在担心对方因为自己而伤的更重。
季荣宝和季芷来探病的时候季曲已经能在轮椅上被孟慈推着出去透气。
“恢复的怎么样?”季荣宝拿着一个纸袋,笑盈盈地往孟慈这边走。
孟慈看到来人,扭着轮椅换了方向,“大夫说再不久就能出院了。”
季曲看到自己家来人,有些担忧,怕对孟慈造成伤害,便说自己有些累了,试图让季荣宝和季芷快点离开,要知道季曲醒来后的半个月才让季澈和家里说了自己的事。
伤情只是模糊交代,主要了为了让家里人别来找自己和孟慈的麻烦。
但偏偏季荣宝和季芷没有眼色,还跟着两人回了病房。
季荣宝趁孟慈去卫生间的时间,小声问病床上的季曲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工作。
季曲两手一摊:“没这个打算。”
季荣宝真想把茶几上的水杯扔过去,她压着嗓子低吼,“我哥都要累死了!”
“那你去帮他怎么样?”季曲不在意地说,顺便看了眼墙上的温度计,调整了空调温度。
“我哪会这些?”季荣宝这种时间就恨自己为什么不学商科学艺术。
季曲撇撇嘴,没一会儿孟慈便出来了。
“要不要让阿姨多送些饭来?”孟慈小声问季曲。
“姑姑啊。”季曲看了季荣宝一眼,“她们要走了,家里还有事,说下次再来看你。”
刚刚喝了一口茶水的季荣宝愣在原地:“?”
季曲面不改色地说谎,又给季芷递了一个眼神,季荣宝就这么被两个小辈配合着送出了病房。
客人离开后,经过熟悉的吃饭、洗漱、看剧流程后,季曲又到了睡觉的时间。
最近白昼越来越短,还没等干什么就已经已经黑漆漆的一片。
孟慈拉上薄纱,又拉上窗帘,才回到病床旁躺下。
自从那晚之后,季曲都会让孟慈躺在自己身边,反正床足够大。
每晚都要反复地看熟睡的孟慈,季曲才觉得心里踏实。
季曲在医院住了整整三个月,出院刚好赶上北城的第一场雪。
从医院大门出来上车,车子直接开到家门口才停下。
季曲被孟慈挽着胳膊进屋。
孟慈左右打量着,是一套没来过的新房子,问:“你新买的?”
季曲拿掉她头顶的雪粒,说:“很早就买了,一直没住过,这个房子离我公司近,离医院也近,院子里也宽敞。”
孟慈看了看四周,客厅的侧面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刚好能看到外面已经堆起来的雪。
孟慈有些心痒痒:“季曲。”
季曲坐在孟慈旁边,剥了只蜜桔,“嗯?”
“我想出去看看院子。”孟慈伸出手指着窗户外面,亲昵地拉着季曲的手左右晃了晃。
季曲把橘子拆瓣送到孟慈嘴边,连着喂了半个,才说好。
两人穿好衣服,季曲牵着孟慈慢慢地走出去,后院很大,还有个小湖,里面的锦鲤正躲在盛满雪花的肥大荷叶下休息。
两个人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孟慈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招手让季曲凑近看它的形状。
然后孟慈便求着季曲去外面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