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那些湿热、粘稠的红色液体朝它喷过来的时候,它觉得很不舒服。它也试图伸手去擦掉它们,但是发现那些血迹是凝固在轻纱上的,它根本擦不掉。
可渐渐地,它又发现,它好像在以很快的速度适应和习惯这些鲜红的血迹……
因为,它忽然发现这些红色而粘稠的液体越多,带走的薄纱就越多,薄纱一层层褪去,它的视野和感知就对应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敏锐。
虽然但是,它忽然意识到,它会本能得开始期待更多……
终于,当薄纱在鲜血中全部褪去,它的视野得到了极大的拓宽和舒展。
以及,对声音的感知。
原来,外面的世界除了画面,还有声音……
本来周围的混沌里只有静谧,忽然嘈杂得闯入了这么多声音,它有些分不过心来。
是应该先听,还是应该先看……
乱哄哄的声音和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它的脑子,它觉得头好像要炸掉。
但在乱哄哄里,它的视觉和听觉慢慢不会再打架,而是在跌跌撞撞中融会贯通。
有了视觉和听觉,它开始察觉剑身里世界的晃动,是来源于剑身的激烈碰撞和冲击。
它的触感也开始慢慢开启。
它能一次次感知,甚至对比和它发生过每一次碰撞与冲击的物体的质地。
它也忽然意识到,它很有力量!
它的力量来源于它自己本身,还来源于握着它的那双虎口生了茧,却温暖有力的手!
在她手中,它与对方的碰撞总是得天独厚!
它也开始渐渐尝试摸索与她的默契,她做什么样动作的时候,它会怎么配合她,就能震碎别人手中的武器。
也曾在激烈的交锋中,它让剑身发出令人颤栗的嗡鸣,吓得别人扔掉手中的武器,抱头逃窜……
它很强!
而且强得可怕!
它在她手中释放天性,所向披靡,削金如泥!
她握着它,果断,干练,英姿飒爽,一身鲜衣不沾尘……
剑鞘里,它仔细打量着它的主人。
她将它覆在身后。
马背上,还有她的祖母。
它听祖母对她说,你就是错生成了女儿……
她淡声,不,她从为错生成过女儿!
它对她无比好奇。
在她高高的马尾扫过它剑身的时候,在她背上它听到她心跳声的时候,在顺着她的目光,和她一起看向天边的落日夕阳的时候!
它记住了。
它的主人叫季平!
虽然她是女孩子,但她一个人带着被遗弃的满城百姓杀出了一条血路。
虽然脸被刀剑划破,但眼中有山川日月。
鲜衣怒马,英姿飒爽,马背上还载着祖母……
她给它取的名字叫时念。
时时刻刻,皆有所念所想,但不追悔!
它一直以为它的主人是女侠!
只有女侠才有那样的气魄,但它很快发现,它每天都能惊掉下巴。
和它一起每天惊掉下巴的还有季平的祖母。
因为,季平的性格有时候真实得有点让人觉得过于突兀……
路过城镇的时候,季平会找小孩子问路,然后会给他们糖果。但如果有小孩子特意说她脸上的伤疤好丑,她会抢了对方的冰糖葫芦,然后啃完,再用冰糖葫芦的竹签强行给对方簪发,然后还对方一句,你也是丑八怪!
直到对方嚎啕大哭,她才舒坦了。然后拍了拍手,哼着小曲离开。
祖母被她气得头疼……
乱世里,银子怎么都不够用。
但她看到喜欢的东西还是会买,不管东西有没有用。
祖母告诉她,兜里都没银子了,下一顿都不知道在哪里风餐露宿。
她说怎么会?
然后,她带祖母去了最城里奢华的酒楼,满满当当点了一桌子大餐,祖母宽心,轻声道,早说你还偷偷攒了小金库,也不用祖母跟着担心。
她给祖母夹菜,祖母你饿了,你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