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夫人来登门时也道:“我特地命人拿去延庆观请真人指点,不得了,那真人说,咱家少川和姣姣可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将来一定是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好的不能再好。”
如此一来,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加之少川的年纪也不小了,娶妻一应物事也是早早就预备好了,两家一合计,下月十七宜婚嫁,便就择定那日亲迎。
郑虞两家要结亲的消息传出去没几日,元慎就来晋国公府看望青岑,他从不空手来,今日除了吃食玩具之外,还带来一封信。
两个人在园中坐着,女使们便识趣的不在跟前儿碍眼,见四下无人,元慎便从袖中掏出信来递给青岑,言明:“楚二郎托我送来的,他不日就要去西北从军了。”
青岑眉心轻拧,心下惴惴的接过来,目光触及信封上的“舒意亲启”四字,想起那日她做好挨骂的准备去跟父亲求情,结果父亲却并未生气,而是一脸语重心长的和她道:“当年安国公夫人,也就是如今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当时出事以后,她是死命要让你姑姑陪葬,半点不肯松口,为父和你祖父祖母拼尽全力才将你姑姑给保下来,她家大房这一脉因你姑姑断了,从此便恨我家入骨,那楚二郎的父亲是从楚氏旁支中过继到楚家大房的,楚二郎从小就养在这位老夫人膝下,便是我应允你姐姐嫁过去,她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青岑叹气,纠结了整整一夜才将这封信带去毓秀阁,后来青岑再去探望,她终于不再以泪洗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颓然。
青岑心里不是滋味儿,她既心疼舒意的遭遇,又不得不认同父亲的顾虑,心里憋着一口气,整日也怏怏不快,元慎三天两头来看她,见此便安慰说:“你也别多虑了,他们二人本就相识不久,统共也没见过几面,不过是三分情分被人一阻挠,便就觉着情比金坚了,等时日一长,日子充实起来,也就忘了。”
青岑狐疑,画春曾偷偷告诉她,说舒意白日里是不哭了,也肯好好吃饭睡觉了,可每天收拾床铺时,那枕巾子却总是湿漉漉的。
不过青岑转念一想,也是,她以前就暗戳戳喜欢过一个人,嗯……还想过要和人家成亲过日子呢,不过自打她和元慎定亲后,便就再也没想起过那个人了,等阿姐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或许就会慢慢淡忘了吧。
元慎见她一副想通了的神色,便又道:“这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只能说他二人命里没那个缘分做夫妻罢了。”
他一副局外人看透所有的模样叫青岑觉着不顺眼,便借机问道:“殿下说楚二郎也是被家里逼着去从军的,那若殿下是楚二郎,碰上这样的苦楚,待要如何?”
元慎一噎,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了,他心里下意识就反问若你是大姨子,你会认命吗?
不过也只是想想,面上乖乖道:“我定然是不会轻易认命的,即便你都退缩,我也是要迎难而上,想法设法为自己争取的。”
青岑“嗤”了一声,撇嘴笑道:“殿下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知这话一下戳中了元慎的心窝肺管子,他觉着青岑这是不相信他的一腔真心,当即想也不想地跳起来道:“我怎么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想当初你冷不丁就要和西宁郡王府结亲,要不是我主意拿得快,现在和你卿卿我我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两人照旧坐在园子里,附近没什么人在,饶是如此,青岑依旧脸红心跳的厉害,忙拉他坐好,嗔怪道:“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卿卿我我的,你……”
说到一半青岑才反应过来,望着一脸不愉快,眼睛眉毛都拱在一起的人问:“什么叫你主意拿的快?”
元慎也意识到那话不妥,眼睛不自然的四处乱瞟,一阵心虚懊恼,他往日里一贯谨慎自持,从不乱说话,偏和青岑待在一块儿,就满心满眼都是小娘子惹人喜爱的模样,心里迷的七荤八素便有些找不着北了。
青岑一见他的反应就晓得自己是猜对了,想起旧事来,讶然道:“难道说,当初我和叶郎君八字不合……是你搞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措辞比较隐晦,不是橘猫偷懒呦。
第30章时英
青岑当时就觉得奇怪,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没想到还真是这厮干得,不过话说回来,又像是元慎能做出来的事儿。
哎,这人真是……
青岑想明白了就有些气鼓鼓的盯住元慎,到也不是生气他搞阴谋诡计,就是有点心疼自己当时白花了那么多心思,结果到头来还是掉入他的陷阱,好气哦!
元慎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忽然耷拉着眉眼瘪瘪嘴说:“我不这样做,你就要和别人过日子去了。”
嘿,被人揭穿了过错还一副理不直气却壮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青岑一时没吭声,心里有千万句,嘴上却不知怎的没话说,元慎以为她心里生闷气,怪他搅乱了她的好姻缘,这一想,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儿了,就嘴痒道:“难不成你还惦记着那位叶公子?你如今都是我的人了,便是人家还想着你,也是不能够了。”
他一脸的阴阳怪气,青岑简直熟悉得不得了,前世这厮遭她拒绝后,后来二人再相遇,他就是这样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青岑暗想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看着矜贵自重,实则也是无赖泼皮一个。
青岑觉得好气又好笑,便哼哼了一句:“什么你的人,咱们可还没成亲呢?”
元慎听了就直勾勾地盯住她,眼神忽然变得跟狗一样,其实青岑觉得更像狼那种动物,不过她没见过狼,到是祖父在世时曾养过一条大黄狗,见着肉就是元慎此时这种眼神,这回换成青岑心里发毛了,没等她有个反应,这人就一下凑过来,撅起嘴“吧唧”一声……
光天化日的,青岑被占了便宜,又羞又恼的去推元慎:“哎呀,殿下你做什么又没个正经……”
只见元慎颇不要脸皮的摸了摸嘴:“你都给我亲过了,便只能嫁我了。”
——
九月末旬,桂花香正浓的时候,贡院放榜,庭桉不负众望,桂榜题名,其中最欢喜的,莫过于他未来岳母常夫人了。
常夫人觉着果然没看错庭桉,这孩子是个有指望的,当即表示他和岁云的婚期可以提上日程了,不过庭桉却羞羞答答说:“我想等春闱及第后再和岁云完婚,届时有功名在身,也不算委屈了她。”
常夫人却不这么想,科举考试哪有那么容易,秋闱一次就中,春闱却未必就有这样好的运气,再者即便庭桉明年春闱也有好消息,她的肚子却是等不起了,她是六月多怀上孩子的,明年春闱在三月,到时候她挺着一个大肚子给女儿操持婚礼也不好看,且也保不准究竟是先办满月宴还是喝女儿的喜酒。
于是常夫人就和虞氏两下里一合计,便把婚礼定在下下个月十一日,因着舒意的婚礼在下个月,一月不办两桩喜,就错开些日子。
说定好一应事项后,常夫人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其实还有个顾虑她没说,凭庭桉的相貌和家世,倘或春闱得中,殿试被哪个公主、郡主给瞧去可怎么好啊。
很快就到了舒意出阁的日子。
偌大的晋国公府在这一日显出前所未有的喜意,这是自晋国公承袭爵位以来,府里头的第一桩大喜事,阖府无人敢怠慢,纷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当差。
满院子的红绸和红灯笼,在日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青岑被光晃地眯了眯眼睛,抬步上了回廊,刚踏进毓秀阁,耳畔就迎来一声声鸟叫。
绿竹当即咧着嘴指给青岑看,笑道:“小娘子,是喜鹊哎。”
青岑抬眸望过去,见是一对漂亮的喜鹊正趴在房檐边儿“喳喳”地叫个不停,她在心里叹气,今日风和日丽,喜鹊迎门,可阿姐要嫁的却不是她心底的那个人。
屋里头舒意已经穿好了嫁衣,画春正在给她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