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跃理清楚这一点时,他将头埋在臂弯里,低声道:“傻瓜……这个……傻瓜……”
*
新年过去了。
春节也过去了。
万物复苏。
诡域里虽然没有四季,但时跃会从外界带来当季的蔬果。
因此,就连笨笨的大嘴鹈鹕,也会知道:嘎嘎,是春天来啦!
于是,诡域里跑跑跳跳的猫猫狗狗们,都会比以往更活泼,就连那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永昼之树”,结出来的果实都更多一些。
这小小的世界里,处处都透着鲜活。
独独湖水里的心脏,没有丝毫动静。
但这并不妨碍时跃继续每天来看它,来对它说话。
一转眼,初春也过去了。
清明节的这一天,时跃和老时一起,给妈妈扫墓。
待老时和妻子说过话之后,时跃道:“老时,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妈妈说,你先回?不用等我。”
老时早就从老齐那里知道,不染不在了。
他也隐隐察觉到,不染在自己这个儿子心里面,不是一个“同住在一起的弟弟”那么单纯的地位。
既如此,他比谁都清楚,如今时跃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孩子……大概有些话不愿意对自己说,只愿意对他妈妈说吧。
想到这里,老时抱了一下时跃,只道:“等下估计要下雨,记得撑伞。”
老时走了没多久,果然开始下雨了。
春天的丝丝细雨,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沾湿了墓碑。
时跃没有撑伞。
他坐在母亲的墓前,看着她的照片,跟她絮絮叨叨地聊着家常。
他说,之前和我一起来看你的那孩子,今年来不了。我也不知道他明年能不能来。
不过,哪怕他明年也来不了,后年也来不了,我也会等他。一直等他。
说着说着,时跃的嗓子有些哽咽。
他轻咳一声,说妈你别担心,我其他都挺好的……
正说着,他听到身后传来了问话声:“您好……”
时跃擦了下眼角,转头一看:
是撑着大黑伞的一男一女。
两人约莫四五十岁,略有银白的头发打理得非常整洁。
两人皆穿黑色,是分外考究的黑色西装,配着没有粘上一点泥水的同色皮鞋。
女人道:“请问,这是林月女士的墓吗?”
时跃站起身:“家母林月。两位是有什么事吗?”
这两人当即悲喜交加,对着时跃诉说起来。
原来,这两人竟是林月最后一次出任务时,从诡域里救出来的人。
他们当年死里逃生后,没在华夏待多久,就移民去了花旗。
这次,他们回华夏探亲,想着无论如何要来祭拜一下当年的救命恩人。
对于这样的请求,时跃自然不能拒绝。
他退到一旁,看着两人恭敬地献花、鞠躬。
祭拜之后,那挽着发髻的女子看向时跃,喃喃道:“你就是时跃啊……”
她突然一笑:“你妈妈,当年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呢。”
时跃一皱眉:“什么?”
男子也靠了过来:“是啊,她趴在地上等死的时候,嘴里喊的就是‘跃跃’。”
时跃已觉得不对,当即就要出手——
可男子已将那柄大伞罩在了时跃头上。
雨水被隔断。
一股强烈的、能让人心神涣散的味道迅速弥漫开。
是松弛神经、降低反应速度、削弱认知能力的吸入式药物,剂量是普通人用的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