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盏后,雁翎心绪稍稳,随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有些大了。
毕竟她明面上是对他亲近又依赖的未婚妻,还在危险时不惜以身挡箭。
应该是害羞多一些,而不是震惊。
这次就罢了。等下次……
最好还是不要有下次吧。雁翎如是想。
……
晚间沐浴过后,雁翎褪下了寝衣。
左肩的伤口外表已经基本痊愈,结的痂掉落,变成了肉粉色的疤。她试着用指尖挑了一些药膏,小心涂抹在疤痕处。
碧绿色的药膏涂在身上,顿觉一股凉意蔓延开来,还有点若有若无的麻痒。
雁翎身子轻颤了一下,认真抹匀。
但愿能有奇效。
待药膏稍干,雁翎穿好寝衣下床,走至桌边。
白天练了裱画,晚上夜深人静无旁人在,那就练习拆画吧。
总得练熟悉之后,才敢拿《松鹤图》下手。
——那幅《松鹤图》一直在她这里。也是因为这一点,雁翎越发怀疑其真实性。
但她内心深处到底还存有一丝侥幸,万一是真的呢?那要是不小心毁了,可就太可惜了。
次日午后,雁翎寻个机会,带着绣屏一起去后街买糖人。
她实在想看一看,那人到底是不是二哥的线人,以及二哥他们现下如何了。
“秦姑娘果然不喜欢凤凰。”绣屏小声嘀咕。
——经过养伤期间的照顾,近来她和雁翎熟稔不少,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
雁翎不能道明真实缘由,只说道:“也不是,我就是想看看还有什么新花样。”
停顿一下,她又道:“而且我想给你和锦书也各买一个。好东西怎么能独享呢?”
绣屏不由地笑了,不好意思说,昨天她其实悄悄给自己买过了。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后街不少摊贩躲到了阴凉处。
雁翎隐约觉得,后面好像有人跟着自己。可她猛地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绣屏不解。
“没事。”雁翎摇摇头,“可能我看错了。”
算了,就算有人跟踪她,现在也不是戳穿的时候。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说是买糖人,但雁翎并未直接过去,而是先买了几份冰雪甘草汤、生淹水木瓜等夏日冷饮,才晃晃悠悠来到卖糖人的摊前。
之前她只匆匆一瞥,看得不太真切。此次一见,雁翎基本能确认,这是二哥的人。
因为这人的手腕上系了根五彩绳,是去年端午,她亲手编的。
远远地看见她们过来,方成就眼睛一亮。
他虽不曾见过雁翎,但是从沈惊鸿处见过其画像。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看她此刻左手拿着东西,行动自如,想来肩头的伤已无大碍。方成放心不少。
没事就好,这样他也能向沈惊鸿交差。
见雁翎身边还有旁人,方成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如同招待寻常客人一般,含笑招呼:“姑娘要糖人吗?我这里什么样子的都能做。”
“我要猴子,再要个牡丹花的。”雁翎想了想,转头问绣屏,“你呢?你要什么?”
“我还要凤凰。”
雁翎点头,与方成讨价还价:“你看,我们买了三个,可不可以饶我们一个?”
“什么?”方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面露难色,“三个虽多,可我们小本生意,实在不能白送。除非你再添三文钱,我可以送一个。”
“送什么?”
“马或者竹子,姑娘挑一个吧。”
雁翎笑笑:“那就竹子吧。”
旁人或许不清楚,她是知道的。二哥曾经说过,永昌旧臣遗孤中侥幸能在外行走的,报平安最爱用的信物就是马或竹,取“马上平安”、“竹报平安”之意。
二哥这是托人和她道平安呢。
只是不知二哥他们现在何处,而且她现下还不能确定画的真假,也不敢贸然将画交给他们。
……
是夜,雁翎又在悄悄练习拆画。
与此同时,西院的灯也在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