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依惜别,神情各异。
沈惊鸿对此不太感兴趣,他眼皮直跳,隐隐有些担忧。——他那几个兄弟,可别为了义气再来救他。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官爷,我们是来送行的,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沈惊鸿闻言,循声望去。
见说话之人竟是自己的义父。义父正拿着金银贿赂负责押送的官差。
他不由大惊,正愣怔间,见义父已带着几个随从近前。
官差得了好处,稍稍远离了一些,给他们留足说话的空间。
沈惊鸿这才注意到,那几个容貌做了掩饰的“随从”正是他那些过命兄弟。
“义父,你怎么来了?”
“傻小子,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还不能来看看你?”沈劭抬手锤了一下义子的胸膛。
沈惊鸿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沈劭见状,心知义子伤势并未痊愈。
赵九和方成对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先坚持一下,等离京城远一些,到荒山野岭,我们就把你救走,不能真让你到岭南去。”
不料,沈惊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但我不能走。我必须得到岭南去。”
“为什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他这么说,赵九还是忍不住皱眉。
“就当是条件吧。”沈惊鸿笑笑,“陛下开恩,我也不能不讲道义。何况我当初真的劫了囚车。”
赵九和方成异口同声:“可我们也劫了。”
杨纪叹一口气:“别的地方倒也罢了,主要岭南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怎么不是人待的地方?那边也不是荒无人烟。”沈惊鸿反驳,“别人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
他的态度格外坚决。
杨纪无法,干脆道:“那我们也去岭南。”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纷纷应和:“对,我们也去!”
他们一向共进退,断没有只丢下他一个人的道理。
这样一来,沈惊鸿反倒皱眉拒绝:“你们不用为了我……”
“我们也劫了囚车。再说,大家发过誓的。”方成拍了拍胸脯,豪气云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其余几人纷纷应和。
一旁的官差也往这边瞧了几眼,出声催促:“快点,快点,该继续赶路了!”
沈劭连忙又塞一些银钱:“官爷通融一下,再说一会儿。”
话已说到这份上,沈惊鸿无法再拒绝兄弟的好意:“好,那咱们一起。不过事先说好,到了岭南,你们若有谁不适应,要早早离去。”
他已退了一步,其余几人自然也不在这个时候一味相争,便答应下来。
沈劭在一旁看着,轻轻摇了摇头。
时候不早,官差催促着继续赶路。方成等人不好明面相伴,干脆暗中跟随。
……
雁翎乘坐马车出城,赶到十里亭时,沈惊鸿正在官差的催促下远去。
看到他的背影,雁翎想也不想,直接出声唤道:“二哥!”
随后,她跳下马车,抱着包袱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泱泱!”贺庭州双眉微蹙。
听到动静,沈惊鸿下意识回头看去。见是雁翎,他心中一喜,下一瞬,就看见了她身后跟着的贺庭州。
低头看一眼脚上的锁链,沈惊鸿顿觉难堪起来。在兄弟和义父面前倒还罢了,偏不想让阿翎看到。他有心想把它们藏起来,但又怎么能藏得住呢?
须臾间,雁翎已奔至跟前。她气喘吁吁:“两位官爷,我是来送行的。”
说着取出一枚银锭,递给两个官差:“我想和我兄长说会儿话,这钱你们拿去买酒喝。”
“怎么又……”一个模样凶狠的官差才说得三个字,一撇眼瞧见贺庭州,认出是大理寺少卿,轻咳一声,掂了掂手里的银锭,“行,别耽搁太久。”
“多谢多谢。”雁翎道一声谢,拉着二哥往旁边走了几步。
她顾不得多问,先打开包袱,取出里面适合赶路的鞋子,放在地上:“你先换上这个,这个耐磨。”
见她这样,沈惊鸿心中平静不少,甚至还微微一笑:“你自己做的?手艺见长。”
“不是。我画了样子,让别人做的。你试试看。这里还有一些衣裳,有治瘴疟的药,也有跌打损伤的药……”雁翎说到这里,不自觉红了眼眶。
沈惊鸿看在眼里,心中蓦的一顿:“哭什么?我又死不了。蒙陛下开恩,我去岭南不用服役,只在那里住着就行……”
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雁翎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二哥,你怎么这么……”
她无法说他傻,因为她知道二哥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