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见瞒不住,而且照顾苍雪的都是雪境的人,想来她迟早要知道,终于说:“听说雪境的军队里出现了裂死病。”
可苍雪并不意外,:“该来的总算都会来。”
“你早料到了?”
“没有。”苍雪道,“只是裂死病通过体液传播,战争便是最容易传播它们的渠道。悲鸣寺一战后,李沐曦带的裂死病失控的几率很高。”
“我怕你思虑过多,你现在伤得这样重,我本不该告诉你。”
苍雪苦笑:“还是要去找到天权。”
“李沐光正在搜桃浪城,就差把桃浪翻过来了,也不曾找到他。”
苍雪轻轻摇头:“天权怨恨的是寒山,怨恨的是仁心。等我的伤好一些,我要亲自去找他……”苍雪想换一个姿势,却还是牵动了伤口,她疼得哼了一声。
天璇连忙扶住她:“你还是先养伤要紧。”
苍雪却道:“不知怎么回事,右臂全废了。”
天璇将那日她的右臂如何折断细细说给她听,最后说道:“混战那日,我瞧你的身法,许多我都不曾见过,似乎不是仁心的。而且,眼中还出蓝光。”
苍雪想起潜意识中的梦境,问道:“我眼中出蓝光?有没有红?”
李沐光在屋顶听到这里,立刻竖起耳朵细听。
只听天璇道:“一开始红,你在紫霞庄是这样,在悲鸣寺也是这样,仿佛失去了心智。后来一只眼出蓝光,这才倒下了。”
苍雪越听心下越怀疑,心想:莫非自己脑中的芯片也是有病毒?但那蓝色的光又是怎么回事?
天璇见苍雪脸色不好,加上她身体没有恢复,不想让她胡思乱想,于是渐渐轻描淡写:“这不过是头风病的一种并症,偶然作,无需多虑。”
而李沐光在屋顶上却想:这情况和当初的芯片病毒如出一辙,只是为何在她身上是时好时坏的?莫非,还只是排异反应?
这时候侍奉他们的下人都已经退下去,屋子里静悄悄的。
苍雪聊了许久,加上有镇痛药的作用,已经有些困乏,又渐渐睡去。
屋子里只剩下床头的瑞脑金兽散出丝丝缕缕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最后渐渐消失。
周围那么安静,淡淡的香味若隐若现,仿佛在屋中牵引着一缕缕的情丝。
天璇坐在床边陪着她,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人。
天璇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庞,忽然伸出手来,拨开她额前的几缕碎。
“师父……”这声呼唤含在唇齿间,比叹息更轻。
屋内的烛火将灭未灭,在她睫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那些在清醒时绝不敢吐露的字句,此刻终于乘着这无人时浮出心底:“那年你送我上寒山时,我就开始喜欢你。”
金兽口中的最后一缕青烟散了。
他望着她微微起伏的肩线,喉结滚动:“大逆不道是吧?我从一开始想要爱护的人,其实是你,仁心。我一直在等的人,也是你。”
天璇的眼底浮动着那些过往,第一次进入寒山时,是仁心为他撑起一把伞,为他遮住这漫天的落雪。
她俯身时,间的药香混着落梅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牵着他一步步走上石阶,在他踉跄时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在寒山的殿前,她松开他的手。那一瞬的失落,让少年第一次尝到怅然若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