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换一次药,两天内没好转去医院。”路屿舟起身,把绿色小罐放在茶几上,停顿片刻,又回头拿出药箱上层的一板黄色胶囊,“布洛芬,止疼药,疼得受不了可以吃。”
太贴心了叭。
盛遇赶紧拿过那板止疼药,还矜持了一下,“我看网上都说没必要……”
路屿舟散漫道:“可能他们不够娇气。”
盛遇:“……”
刻薄完,路屿舟上前一步,抽出了盛遇怀里的文件袋,撕开封条,倒提着文件袋边角,抖垃圾似的抖出来一个荣誉证书,又弯腰捡起来,表情没多在意,拂着表面的灰尘说:“大黑你打算怎么办?”
“大黑?”盛遇一脸懵,“哦,你说那条大黑狗啊。”
谁给取的名儿,这么贴切。
他琢磨两秒,说:“我也不知道,街坊领居说它是流浪狗,看能不能给它找个领养吧。”
路屿舟这才抬起眼,漫无目的地望向门外,那里只有一片夜色,大黑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
狗有灵性,前两天闹得厉害,今晚路屿舟一来,它就吃了哑药似的安静。
“你要是不方便养,我带走吧。”路屿舟说:“它被我养熟了,才会来这儿觅食,花坛架下有个狗洞,你要是不希望它进出,回头找块石头堵起来。”
也行。
盛遇一想,不管怎么样,总比放自己这儿要好,路屿舟一看就是个稳妥靠谱的人。
“行。”他转身进了厨房,很快拿出一小袋狗粮和一根遛狗绳,说:“绳子是买狗粮送的,你都拿走吧,放我这儿浪费了。”
离开时已近十点,天色已暮,老城区杂沓的电线之上,挂着一弯弦月。
路屿舟牵狗出门,路灯下,一人一狗影子细长,有些冷清。
给大黑套绳的时候它还很高兴,绕着脚边打转,甫一出门,这傻狗就磨蹭起来,四条爪子像是挂了秤砣。
路屿舟看得出来,它挺喜欢盛遇的,才两天不到,叛变得够快。
“去告个别吧。”路屿舟松了绳子,“我跟他以后可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大黑听不懂人话,但能懂路屿舟松绳的意思,当下乐颠颠回到门口,冲着楼上就是:“汪——”
二楼的窗敞着,盛遇正在趴在窗前目送他们,听到这一声汪,立刻冲大黑做了个鬼脸,扭头把窗关了。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
“你对他干嘛了?”路屿舟敏觉地问。
大黑眨着水灵的大眼睛,不语,只一味装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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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七点,一中门口最后一班校车停靠站,男生打后门下来,摘了头顶的鸭舌帽。
他没睡醒,眼皮困懒地垂着,但还是勉强揉了一下脸颊,打起精神。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某个聊天框,60s语音轰炸堆积成山,后面都跟着未读的小红点。
盛遇没理,切到导航APP,找到教学楼方位迈开步子,又切回来点开了第一条未读语音。
“抱错归抱错,路家直系亲属都过世了,你有必要搬回那套老宅子吗——”
“盛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个小崽子,养你们加起来的钱也就是洒洒水——”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哪个大傻缺出的馊主意——”
正在微信里大骂特骂的这位是盛家大伯的独子,盛嘉泽。跟父亲定居国外,逢年过节才回来。最近出了这么大事,盛家正动荡着,分散在各地的亲人、别管是在外国还是外星球,都订了最近的机票回家。
盛遇搬出盛家的事办得悄悄的,盛嘉泽今天刚知道,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没敢质问盛开济,但敢清早五点半把小堂弟吵醒,全然不顾祖国花朵的睡眠。
盛遇连挂掉三个电话,也没了睡意,早早收拾了资料来学校报道。
一中最近月考,今天是最后一天,还剩几个实验班在奋战,普通班全部放假,此时人不多,校门上方环绕着早点摊的雾气。他没什么胃口,略过这些小摊直接扎进了校门。
盛遇刚进校门,旁边的米粉店走出个身形修长的男生,今天放假,学生们穿的常服,这人套了件简单的黑T,肩胛骨清瘦挺拔,微屈的手指勾着一份打包的炒米粉。
“老路——”停顿间,一个窜天猴似的人影在对面马路一个急刹,远远地朝他招手。
路屿舟微微颔首,眨个眼的功夫,窜天猴就窜到了眼前——
“给,千万别留疤,你这张脸能当整容模板,我要拿去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