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朋友,阿尔萨斯的中国食物代购非常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哥可能在国外饿死……你有事没事多来看看我,别空手,带点吃的……”
转去阿尔萨斯是为了祖母的病情,但不可能把老人家一个人撂在国外,家里得派一个人过去。盛开济挑挑捡捡,挑了盛嘉泽,毕竟他一直在国外生活,偌大个盛家就他最闲。
盛家联系了阿尔萨斯一所qs排名前一百的大学,这所院校的商科赫赫有名,业内含金量很高,最可怕的是,超难毕业。
盛嘉泽一听就昏了过去。
有那么一刹那,他也想住进那所康复医院,祖母一个病房,他一个病房,祖孙俩每天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
日子想想就美。
老房子的庭院里放了两把藤椅,盛嘉泽拉着盛遇,从白天畅聊到晚上九点多,聊得口干舌燥了,才拍拍屁股欣然而去。
庭院恢复宁静。
没过多久,盛遇被颈侧突然的冰冷刺得一激灵,豁然坐直看去,先看到了一瓶冰矿泉水,抓着瓶身的手指匀称修长。
一抬头,路屿舟睫毛垂下,散漫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你怎么下楼了?”盛遇接过矿泉水。
路屿舟拉开另一把椅子落座,“学累了,下来歇歇。”
从b市回来以后,两人貌似就再没有过这样安静独处的时间。
盛遇学校医院两头跑,路屿舟要准备竞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抓取了他们的空闲时间,两个才十七岁的男生,就这样被推着走,稀里糊涂忙碌起来。
盛遇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慢慢靠回椅背。
“她还是不记得人?”
盛遇:“嗯,就对我有点印象。”
路屿舟抿紧了唇,靠上椅背,望着惨白月色,神情有几分说不清的复杂。
他这段时间常去医院,大多时候不敢说什么话,只能跟老人家安静地打个照面。
有时他假模假式测完体温要走,兜里会被塞一个新鲜的苹果。
祖母笑眯眯地,问他:“你多大了?”
下一次再去,祖母还是问他:“你多大了?”
“……”
那是路屿舟第一次后悔跟盛开济较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跟清醒的老夫人吃几顿饭,聊聊几岁了,在哪念书,读什么专业。
夜风微凉,绣球花快败了,花香格外浓郁,像盛夏的尾声。
盛遇忽然轻声问:“路屿舟,你觉得,我去法国留学怎么样?”
路屿舟望着院子里的葡萄藤发呆。
藤上只挂过一次果子,还青涩的时候就被摘了,他们至今没尝过甜的葡萄。
他不是伤春悲秋的人,这一刻却忽然有点感慨。
可惜了。
这一个戛然而止的夏天。
“挺好的,去吧。”说话的人声线很轻,路屿舟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声音,飘飘忽忽,没落在实地,“吃不惯那边的食物就发消息,我给你寄。”
盛遇一下被逗笑了,“你是不是偷听我跟盛嘉泽聊天。”
路屿舟跟着笑了一下。
盛遇这几天一直在浏览阿尔萨斯的资料,查看那所大学的专业排名……
他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