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乌憬刚睁开眼,就自然而然地张唇含入了那筷尖,吃了两下,才后知后觉,他们正共用同一碗筷。
&esp;&esp;只是宁轻鸿用筷时,玉筷并不会入口,只慢条斯理地吃下夹住的菜,同恨不得一口咬下的乌憬截然不同。
&esp;&esp;慢慢的,乌憬也有些不好意思让自己的口水沾到筷子上了。
&esp;&esp;虽然宁轻鸿不介意,但是……
&esp;&esp;但是他介意啊!
&esp;&esp;好不容易早膳用完,乌憬第一次用这个姿势,漱口净面,等宫人将铜盆端下去后,宁轻鸿也将药吃下。
&esp;&esp;一应洗漱完,乌憬又被抱去了御书房,同人坐在那张熟悉的春椅上。
&esp;&esp;熟悉的浮金靥又重新燃起。
&esp;&esp;刚吃饱不久的乌憬又有些犯困了。
&esp;&esp;拂尘端来今日上奏的折子,慢慢在一旁念着,听得乌憬更加昏昏欲睡,往往念完一整本,宁轻鸿才会吐出几个字。
&esp;&esp;不知念了多久,这些折子才统共被端了下去。
&esp;&esp;乌憬才庆幸耳边的“嗡嗡嗡”总算消失了,下一瞬,又换了新的人禀报上新的事上来。
&esp;&esp;“主子,内阁大臣们方才在小朝会的议事都被记录在册。”又一乌憬没见过的探子跪地呈上。
&esp;&esp;若是千岁爷不在,小朝会自然会有内卫府的人监听,宁轻鸿只接过来,并未翻开,搁在了案桌上,惜字如金,“说要事。”
&esp;&esp;探子道,“最为重要之事是明年春闱的主考官,诸位大臣都在商议让谁顶上后,推出了一应人选,有张大学士,也有黄大人……等,不过因为并不急,都在等主子开口。”
&esp;&esp;宁轻鸿语调缓慢,却语出惊人,“让左相去。”
&esp;&esp;短短几字,不禁让探子惊骇反问,“这……”他迅速道,“内阁的大人们都等着这次春闱过后,挑一些合眼缘的学子,等这些人入了朝,便都能成为主子的助力,届时清理朝堂上左相一脉的人时,也能有人顶上空缺。”
&esp;&esp;若是让左相当主考官,岂不是将这些学子拱手相让?壮大左相一党?
&esp;&esp;宁轻鸿言简意赅,“其余人仍安排我们的人。”
&esp;&esp;探子不解,“主子,这是为何?”
&esp;&esp;乌憬不想让自己睡着,也勉强支楞起来偷听着,只是他听得晕乎乎的,并不懂朝堂形势,有些云里雾里。
&esp;&esp;宁轻鸿阖着眸,缓声道,“世家倾轧,总要有人出头。”
&esp;&esp;此时世家稍稍安分下来,不过是因年前的那场宫变,这次春闱,众方人马都盯着,左相身后是江南的学士,更站着诸多的寒门学子。
&esp;&esp;他不想让左相一党壮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世家子弟买官入朝。
&esp;&esp;可一方强一方弱,日后若不想瞧见养虎为患的局面,不若就在最开始,给这头虎重重一击。
&esp;&esp;内卫府跟内阁虽不能做出手之人,但借势而为,还是做得到的。
&esp;&esp;探子思绪过后,又不解,“这……左相未必瞧不出来我们在逼他同世家作对,世家肯定会拿左相一党出气,若是他不肯——”
&esp;&esp;宁轻鸿一语定之,“他会去的。”
&esp;&esp;“万千寒门学子都盯着他,他若不去,届时不必我们出手,天下人也会指着左相的脊梁骨骂。”宁轻鸿似笑非笑,轻声道,“瞧,自诩清廉的左相,也不过如此。”
&esp;&esp;“他怕了,他屈服了。”
&esp;&esp;探子不寒而栗,跪伏不敢出声。
&esp;&esp;宁轻鸿阖上眸,“他若真不肯,到时策反他底下的门客,总会有人愿意做此事。”
&esp;&esp;“届时令其拖左相下水,再将人灭口。”他一字一句,冷下语气,“死无对证,其余人自然也就信了。”
&esp;&esp;宁轻鸿感受到怀里的人似乎搂紧了他的脖颈,快将脸肉都埋进他的肩骨处,他抬起手指,轻轻探进少年天子身后的乌发中。
&esp;&esp;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按住人的后颈骨。
&esp;&esp;乌憬被冰得颤了一下,他就搂着宁轻鸿,坐在他的身上,靠得他如此之近。
&esp;&esp;在宁轻鸿怀里瑟缩地发着颤。
&esp;&esp;宁轻鸿却只揉捏他那块颈肉。
&esp;&esp;乌憬感受不到一丝安抚之意,只觉着那冰凉的手指慢慢地打着转,对方的呼吸几乎近在咫尺。
&esp;&esp;明明知晓自己的手冰,却只惫懒地阖上眼,并不在意,或者说分不出精力放在心上去在意了。
&esp;&esp;甚至连说出口的话都不带遮掩,明明白白地叫人看出其中的戾气。
&esp;&esp;探子又问,“可要告诉内阁的大人们?”
&esp;&esp;宁轻鸿,“提一声,免得那群蠢货盯着这一亩三分地犯浑。”
&esp;&esp;探子再次应“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esp;&esp;等探子离去,候在殿外的拂尘才重新端着热茶上来,一旁伺候的宫人早在他念折子时就全被赶了下去。
&esp;&esp;等拂尘无声上了茶后,再退下,整个殿内就只剩乌憬跟宁轻鸿二人在。
&esp;&esp;少年天子听话得很,他乖乖地趴在人怀里,装作自己是人形抱枕,动都不带动一下。
&esp;&esp;他隐隐发现宁轻鸿似乎有些不高兴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