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安存看看身后黑黢黢的走廊,又看看俞明玉灯光下的脸,听不懂似的挪到男人脚边坐下赖着不走,跟牛皮糖似的耍赖。
“汪汪汪!(我不走。)”
听不懂狗在嘤嘤呜呜叫唤什么,但俞明玉总感觉从它脸上看出了人的表情。
那张带着蠢气又可怜兮兮的脸看起来愈发眼熟,好像很多个年前某个下雪的夜晚,他也从脏雪堆里刨出来过这么张黑乎乎的小狗脸。
“不走?”这个晚上俞明玉的耐心出奇得好,他蹲下来,卡着小狗的脸左右看,“这是什么意思,要在我这赖着不走了吗?”
“我以前是不是还见过你?”他问。
听到这句问话,谢安存心里五味杂陈,失望的是俞明玉确实不记得三年前救过自己的事了,但高兴的是,起码没像哪个负心前任似的转头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俞明玉和忽然沉默下来的小狗对峙片刻,直到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刺痛起来,他站起身,径自走回房间。
“随便你,要待着就乖一点。”
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俞明玉还没有要上床睡觉的意思。
凑得近了,沐浴露的味道里还有股酒味隐隐约约地漏出来,谢安存想对方晚上喝的酒大概比杨启明说得还要多,酒色不上脸,反而比平时更苍白,应该是头疼得厉害。
可就算是这样,俞明玉也浑不在意似的,坐到角落里的钢琴边,掀开琴盖要弹琴。
谢安存没他这么闲情雅致,只想叫俞明玉快点去睡觉,他好放出腺体里的味道来让人身体舒服一点。
于是俞明玉的《小夜曲》才刚起了个头,脚底下就传来阵噪音,他不理,制造噪音的捣蛋鬼反而更来劲儿了,蹬在琴脚上,让doreimi都变了调。
“你干什么呢?”
俞明玉忍不住低下头看,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对视。
终于引来注意,谢安存讨好地摇摇尾巴,扒住俞明玉裤脚,呜呜两声,示意对方抱自己上去。
“要到我腿上来啊?”俞明玉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逗他,“那你自己上来,腿这么短,爬上来很辛苦吧。”
“……”
谢安存垮下狗脸,即使是俞明玉,说他腿短也是件伤自尊的事。这四条狗腿认真起来的时候能比家里那只不中用的蝙蝠飞起来都快。谢安存决定要俞明玉见识一下自己爬窗暗夜会情郎的本领,挂在琴凳脚上四肢并用开始往上爬。
俞明玉的丝绒睡袍实在太长了,垂在凳腿上,谢安存脱力的时候只能下意识用爪子勾住袍面,看上去就像在往男人睡袍里面钻。
那双美目被酒意泡得雾蒙蒙的,少了点儿平时的冷淡,多了几分温润的味道。
再冰冷的雪山蒙了雾轮廓就显得那样温柔暧昧,谢安存一时看恍了神儿,屁股上被俞明玉冷不丁拍了一巴掌,提到了钢琴上。
“你往哪里钻呢?”俞明玉冷下声训斥,“色狗。”
谢安存被这一声“色狗”骂懵了,也忘了挣扎。
柔软的面料很轻薄,一踩就能感受到底下男人坚硬而温热的腿部肌肉,脉搏那样蓬勃,扎得谢安存困在狗身里的灵魂都要战栗起来。
大腿是个极暧昧的位置,往里就是禁地,多碰一下好像就是一种亵渎。谢安存脸涨得通红,想动,可一动那种与肌肤相贴的感觉便汹涌而至,屁股往哪儿挪都不太礼貌。
“又怎么了?你的屁股上有针在扎?”
谢安存僵了半晌,才嗷嗷叫起来。
“汪汪!(还是放我下去吧。)”
俞明玉听不明白也不理会,把狗强硬地抱在怀里,忽然抓着那两只短短的狗爪子往琴键上按。
小狗通体漆黑,掌垫却是粉嫩的,软绵绵的触感极好。俞明玉握住狗爪子捏了捏,一个琴键一个琴键地摁下去。
谢安存吓了一跳:“汪!”
“安静。”俞明玉存心不让他好过,用另外一只手握住小狗的嘴筒子。
今夜所有的思维都被几杯红酒放慢了,放在以前他绝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教一只狗弹钢琴,说出去让人笑话。
现在这只黏人的狗看上去比谁都可爱,让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当埋进狗儿松软的皮毛里时,呼吸的第一口总是柔软又温暖的,像场梦一般能叫人忘记许多不愿意面对的痛苦。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俞明玉发现自己还是没什么长进,一想要回避问题就要找身边养的小狗。
“……”
叮叮咚咚的琴声里,谢安存只能呆呆地被俞明玉按着弹琴,肖邦的《小狗圆舞曲》,写出来就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情人养了只傻狗,喜欢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
三段式的节奏很快,俞明玉已经放慢了好几倍速度,但谢安存还是累得忍不住吐出舌头哈气。
俞明玉也当他是这只只会追着自己尾巴的笨狗了吗?
曲毕,背后的呼吸有些紊乱起来,俞明玉的手指挠了挠谢安存的下巴,轻声道:“送你的,好听吗?”
谢安存转过头,发现俞明玉的脸色很难看,额见细细密密的满是汗珠,眼里血丝密布。
“汪汪……(明玉……)”他登时吓了一跳。
“自己去玩,要睡觉就睡沙发上,不许到床上来,明天早上送你出去。”
俞明玉把狗放到地上,喘着粗气走到床头柜前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