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下跪时,却见芳宜郡主从里面出来。
“……郡主!”
她们惊呼着,这下是真的惊着了,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罗月素也很惊讶,“郡主,这二人胡言乱语,有没有扰您清静?”
芳宜郡主没有回答她,而是对那跪在地上的两人道:“你们走吧,我不需要你们的赔礼道歉,也不接受。”
那两人不停磕头,最后你看我,我看你,迟疑地起身,见芳宜郡主果然没有为难她们,赶紧告退,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古刹幽深,自有灵木通天。
不知历经多少风雨的银杏树,再一次重新焕发生机,繁茂的叶子受着世人香火的洗礼,每一片都仿佛沾染了佛气。
蓦地,罗月素眼神变了变,因为她看到随后出来的顾荃。
“顾四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顾荃依旧是娇娇弱弱的模样,因着刚才哭过,眼睛有些红肿,看上去更
显楚楚可怜,“我来给裴大人的父母兄长赔罪。”
“那还真是巧。”
罗月素这话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意有所指。
顾荃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也不是巧,我打听过的,今日是裴夫人的冥诞,所以我早早就来了。”
她承認自己有心机,倒显得落落大方,心纯而无垢。
不管是宫斗也好,宅斗也罢,她一是不喜,二是不擅长,相比与人勾心斗角,费尽心思的算计,她觉得有时候实话实说反而更好。
好比此时。
若说芳宜郡主之前心里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猜疑,如今竟是一丝一毫都没了。“你这孩子啊,就是心诚。”
顾荃只觉得内疚,也清楚明白地表现出来。这么一来,芳宜郡主更觉得她难得,以为她还在为当年的事难过,却不知她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内疚。
一老一小的眼神你来我往的,无形之中的感情,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罗月素似是很动容,道:“顾四妹妹心性单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与她一见如故,恨不得认她做干妹妹。”
她上前来,含笑看着顾荃,“顾四妹妹,如今我的心意你可看到了?正好郡主也在,若不然让她老人家给我们做个见证?”
顾荃摇头,“罗大姑娘的心意……我愚笨,实在是看不见。再说我有姐姐,我不想再认个姐姐……”
说完,像是做错了事般垂眸,一副因为拒绝别人而过意不去的样子。
芳宜郡主见之,眼神微动,也不说话。
罗月素讨了个没趣,面色自是讪讪,很快恢复过来,懊恼道:“是我太心急了,必是做得还不够,顾四妹妹才没有感觉到。日久见人心,我相信终有一日顾四妹妹会接受我的。”
顾荃想起她曾说过,她一开始想和自己义结金兰是为了打消罗孰的念想。而今罗孰的念想是断了,她为何还要如此?
难道她知道自己父親的心思?
幽深的石子路那头,款款走来一位端庄娴静的夫人,正是柴氏。
柴氏到了跟前,婉约地向芳宜郡主行礼。
芳宜郡主与她很是客气,寒暄了几句。
她说:“我给罗儿的父亲在长生殿那里请了禄牌,他公务繁忙,近日里有些吃不好睡不好,我怕他身子受不住。”
“你和罗侍郎夫妻恩爱,当真羡煞旁人。”芳宜郡主感慨道:“他倒是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行事做派,不枉你父亲看好他。”
柴氏的父亲是吏部的前尚书。
柴尚书当权时,罗谙初入吏部,因稳重能干而很快受到器用。
与罗谙一样,柴尚书也仅有一女,那便是柴氏。因太过看好罗谙,哪怕罗宽私德受人诟病,后宅妾室一堆乌烟瘴气,他还是将自己独女许配给对方。
因着柴尚书的栽培和提携,再加上自己的努力,罗谙很快崭露头角,从此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我父亲若是还在,定当欣慰。”柴氏这话说得有底气,很是满足。
她看着顾荃,目光温和,“上回我见着这孩子,就知道是个讨人喜欢的,不怪能入了郡主的眼。”
顾荃半低着头,做害羞状。
芳宜郡主拍拍她的手,动作亲昵。
柴氏见之,心念微动。
顾家门第是不低,只是顾家二房与大房不能比,若与自己的女儿义结金兰,身份上多少有些不太够。
如果有芳宜郡主的看重,那就不一样了。
“这孩子与我们罗家有缘,我看着也很是欢喜。”
一行人顺道,自是一起往外走。
青云寺的外面铺子林立,卖符卖香烛卖经书的应有尽有,往来香客之多,堪比南安城内最为繁华的闹市。
裴府的马车停在一旁,候在车边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裴郅。
锦绣暗纹的常服,玉冠束发神情漠然,当真是墨染清寒宛如冰,天生矜贵不动情,看着实在是赏心悦目,却也实在是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