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素目光复杂,誰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柴氏却不无赞叹,道:“那孩子能以身给别人挡箭,可见是个心地纯良的,难怪你一见她便心生歡喜。”
好半天,见她没说话,疑惑地看她,“罗儿,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她的胆子可真是大,险些将我吓着了。”
“患难见真情,我覺得她是个好的。”柴氏感慨不已,“先前我还覺得你想与她义结金兰,实在是抬举她,偏她还不知好歹。如今瞧着,你若能与之真心相交,日后她必也会如此待你。”
“娘。”她掐着掌心,面上努力不流露出更多的情绪,“我只是担心她,这么一来她和裴大人的交缠更深,也不知是福是祸。”
柴氏闻言,眉头微微地蹙起,尔后缓缓松开。
“你父亲看好裴大人,欲将你許配给他。他那命格,娘实在是心里难安。若是对别人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不是更好?说不定那孩子就是给你挡灾的。”
“父亲一向疼我,他想将我許配给裴大人,必定是十分中意裴大人。他眼光不会错,女儿心里也没有不願意。”
柴氏有些意外。
她下意识去看那边,约摸明白了一些。
闺阁女子哪个不爱郎君的好颜色,抛去命格不说,裴家那儿郎委实是长了一副俊模样,也难怪女儿願意。
“罗儿,你还小,不知婚姻之事最紧要的是什么。裴大人太过冷清,不会是个好丈夫。娘不盼着你嫁什么高门大户,只愿你日子顺遂。娘觉得嫁人当嫁你父亲那样的,正直而端方,体贴周到又尊重人。”
说到这里,她莫名红了脸。
饶是成亲多年,每每想到自己的丈夫,她仍旧情难自禁。
她羞涩着,满足着,幸福着,却没有看到自己女儿晦暗的眼神,一如镜子的背面。
*
顾府。
前院附近的回廊中,杜子虛被人叫住。
他看着来人,唤了一声,“二妹妹。”
来人正是顾荛。
杏白的裙,淡雅的妆容,衬得她越发的清秀高傲。瘦了好些的下巴尖着,比之从前多了几分黯然悲傷之色。
刘姨娘的事虽没有外传,但杜氏不可能瞒着自己的娘家人。
内宅之事弯弯绕绕,讓人防不胜防,甚至能堕男人心志。沈氏最看重自己的儿子,也最怕自己的儿子遭了这样的道,少不得如实相告耳提面命。
是以,他在看到顾荛的那一瞬间,有着明显的不自然。
顾荛在意他,自然能感受到他情绪的不对,遂伤心道:“大表哥,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不,我没有。”他连忙解释,“你姨娘是你姨娘,你是你,我分的清楚。”
“大表哥,谢谢你。”顾荛哽咽起来,如受到天大的委屈后再被人安慰,一脸的动容感激,“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那样,如果我早知我姨娘想做什么,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的……”
“我信你。”杜子虛本就是心软的性子,被她这么一哭,有些手足无措。“二妹妹,你别这样。”
这样的她,实在与平日里不同,白衣白面的像是生了病,没了骄傲与清高,反而多了几分柔弱。若是杜子虛精明一些,必能看出来顾荛这样的做派是在学谁。
她在学顾荃!
顾荃打眼看到他们,正准备避开时,不想被赶过来的顾茵叫住。
顾茵如今也算是与她站在一边,言行举止上都透着一股子亲近。
当然,亲近归亲近,該爭风吃醋的,或是該挤兑人的事,顾茵还和从前一样。
“四妹妹,你回来得正好。大表哥要在家中小住一些时日,我正想着带些点心去给他暖个房,没想到二姐姐先人一步。”
这话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音量自是不小。
杜子虚和顾荛齐齐看过来,一个身着白衫,另一个是杏白衣裙,瞧着实在是和谐,颇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意思。
顾茵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极其不善地瞪着顾荛。
姐妹相爭,有时候比外人争斗来得更为激烈。哪怕是一句话不说,其中的火药味已能讓旁观者退避三舍。
顾荃可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当下做虚弱状,身体软了软靠着南柯。
南柯立马惊呼,“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扶着自家姑娘脚步匆疾,不多会儿就不见了人。
一回到二房,顾苓立马迎了上来。
小姑娘快言快语,口齿伶俐,几句就把杜子虚的事说了。
杜子虚此番来顾家,确实是要住一段时日。说是住在顾家,也能方便随时向自己的姑父请教学问。
“虚表哥一来,我这心里就覺得不妥当。”她学着李氏的样子,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二姐姐和三姐姐都在议亲,他此时住进来,不是添乱吗?”
别说是顾荃,便是李氏都没忍住,一点她的额头,“就你看得明白。”
她立马笑起来,眉眼弯弯。
“要说我,二姐姐就别想了,她姨娘……”
话到一半,她敛去笑意,呸了一声,“她有那么个姨娘,杜家舅母无论如何也不会讓她进门。还有三姐姐,大伯母最是不喜歡她和方姨娘,我看她那心思也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