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位顾四姑娘呢?
究其本源,他觉得顾荃对裴郅所做的一切与他当年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的执着,同样的纠结,或許和他一样,也在执着纠缠的过程中悄悄转变。
“顾四姑娘,裴寺卿是我此生最重要的朋友,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他,我能信你吗?”
顾荃有些感动。
这才是朋友吧。
她算个什么东西!
“解伯爷,如今裴寺卿对我而言,也是仅次于我家人之外最重要的人。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没有他,我往后余生都不会好过。”
这话是事实,所以她说起来理直气壮,全是真情实感。
解永是个精明人,自是感觉到她的真情流露,隐约有些相信她的话,认真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不避不闪,道:“顾四姑娘,我应該还会在寺中住上几日,你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顾荃想,他应該是受裴郅所托。
一时有些心情复杂,既因为自己与裴郅成为朋友后,对方对自己的重视和照顾。又因为自己私心太多,目的不纯的小人之心。
寺中的生活简单作息规律,她一日的安排同昨日差不多,先是听高僧讲经,然后再是打坐学习。
打坐到一半时,南柯在外面晃了一下。她为免打扰高僧与其他的香客,轻手轻脚地出去。
南柯说:“姑娘,寺里少了一个人。奴婢打听过,说是寺中管杂事的人,昨天还上山采蘑菇笋子,今日人就不见了。”
原来是那个人。
顾荃想到那香,隐约觉得若不是裴郅及时破案,或许她昨晚上可能会着道。
这么说来,裴郅又救了她。
她已经出了佛殿,便不准备再回去,而是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们所住的客房外,一个中年仆从正焦急地走来走去,等看到她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四姑娘,老夫人病了。”
*
顾老夫人不是偶感风寒,也不是旧疾复发,而是被气病的。
从昨晚到现在,她是水米未进,人也没合眼,脸色也是难看得吓人,任是谁来劝都无用。
欣嬤嬤急得口中起燎泡,这才偷偷讓人去给顾荃报信。
晚香居内气氛凝重,李氏一直在劝,老太太都只是光摇头,一个字也不说。
院子外跪着一人,正是顾荛。
顾荛面色白着,看上去有些虛弱,但背却挺得笔直。
透过半开的雕花大窗,李氏望着她,叹了一口气,对顾老夫人道:“母親,事情已经出了,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萬一您不吃不喝的,有个什么好歹,你讓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怎么办?”
顾老夫人推开送到嘴边的粥,摇头,“家门不幸,我愧对列祖列宗,如何吃得下去?”
“这事是巧娘一时想岔,做错了事。大哥和大嫂已去伯府相商,想来定然能有法子解决此事,萬不会有损我们顾家的名声。”
“有没有损?外人不知,我们自己还不知道吗?”顾老夫人一脸的痛心疾首,“我以前还当她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她将我顾家颜面置于何地……我这张老脸都快被她给丢尽了!”
“这孩子确实是做错了,她千不该万不该啊。”李氏的心也堵得厉害,若是顾荛做的事传出去,连累的是所有顾家姑娘的名声,包括她的两个女儿。“她怎么能生出那样的心思,还给虛儿下药……”
一句下药,更让顾老夫人觉得老脸臊得厉害。
堂堂百年清流世家的姑娘,竟然趁着给人送汤时,私下在汤中放了那种腌臜的东西,再与之成就好事,且还故意被人撞破。
撞破的人好巧不巧,偏偏是顾茵。
顾茵对杜子虚的心思,藏的可没有顾荛的好。她大晚上的去找杜子虚,自然也是打着送温暖的名头,故意接近对方。
哪里晓得顾荛比她狠太多,直接釜底抽薪给杜子虚下了合欢散,并趁着对方药性发作时与之滚到一起。
当她推开客房门时,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她的尖叫声驚动不少人,倒是帮了顾荛。
事情发生之后,杜氏怒不可遏,简直是气到险些发疯。
杜子虚是忠平伯府的世子,也是杜家的骄傲,不说是忠平伯和夫人沈氏对他有极高的期望,杜氏这个当姑姑的也十分看重他。
嫡亲的侄子被庶女算计,杜氏如何能不生气。
这事一旦闹开,最里外不是人的就是她。她看着事发之时药性还没全解,面色潮红神智不清的侄子,恨不得把顾荛给打杀了。
顾荛当着她和顾老夫人的面,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让她们成全自己。
顾老夫人当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老太太醒来后就病了,不吃也不喝,光叹气,“……都怪我,是我识人不清,还当那刘杏儿是个好的,不争不抢的,模样也不错,想着妾室就应该如此,万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包藏祸心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生的孩子,身体里流着她一半的血,又能好到哪里去!”
有些话顾老夫人能说,李氏一个当儿媳的却不能说,纵是打心眼底憎恨刘姨娘,对顾荛也极其的厌恶,她也不会当着
婆母的面说大房庶女的不是。
反过来,她还得劝着,“母亲,巧娘到底姓顾。她是做错了事,您这个当祖母的可不能不管。”
顾老夫人闻言,拉着她的手,感慨万千,“还是你和二郎让我省心。”
她挤出感激的笑模样来,“是我命好,碰到母亲这么开明的婆婆,还有二爷那样的好男子。”
这话让顾老夫人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