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先保住小命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分开之时,她不忘叮嘱裴郅,“裴大哥,那人急了,恐怕会不择手段,你也要当心些。”
裴郅点头。
他目送着马车远去,眼神渐渐幽深。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手底下有不少人,除了身边的武婢,还有帮着探查消息的人,以及一群走商。
方才那个叫陈九的,就是帮着她打探京中消息的人。她将人叫来,要么是不信关雲風,让自己的人也跟着去查,要么就是还有其他事需要有人去打听。
而她,从未和他提起过,所以她口口声声说他是最为重要的人之一,却并不信任他。
日头很晒,他心底却下了一场雪。
漫天的大雪中,他在等,等到她完完全全相信他的那一天。
*
金吾衛所。
那被抬回来的马已气绝身亡,仵作剖开马膛验过之后,说是这马服用过寒石散,所以才会当街发疯发狂。
寒石散三字一出,关雲風就皱起眉来。
前朝之所以灭亡,与这东西脱不了干系。而大荣开国以来,虽未明令禁止,却为天家所忌,朝中众臣皆知避讳。但市井坊间,仍有不少人痴迷此物。
他正思忖时,两名金吾衛带着一人回来。
“我告诉你们,我是一甲头名,陛上钦点的状元郎,尔等休得放肆!”那人面色潮红,眼神涣散,精神却是异常的亢奋,“爹,孩儿不负所望,终于如您所愿,光耀了我秦家门楣。琼林宴赐席,打马御街前……哈哈……你们这些人,还不快放开本公子!”
一看这人的模样,应该也服用了不少的五石散。
“秦公子,你可认得我是谁?”关云风问道。
那人正是秦嘉。
秦嘉眯着眼,看了半天,放声大笑,“原来是你啊,关玄山。你算个什么东西!等我入了朝,陛下必定重用于我,你个成日里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给我提鞋都不配!”
关云风冷笑一声,“看来真是神智不清,来人哪,给我把他泼醒!”
一声命令下去,即有人提来放了冰块的水,一股脑倒在秦嘉身上。
秦嘉受了冷,恢复了一半的神智,一看地上的死马,惊呼连连,“我的马,它……它怎么死了?”
关云风坐在凳子上,睨着他,“这马服用寒石散过量,疯癫而亡。”
“……不可能,我没有……我没有喂过它……不,我哪有那样的东西。关大人,肯定是有想害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这马冲上街,险些伤了人,你可知罪?”
依大荣律例,当街纵马者,杖十。若伤人者,杖三十,若致人死者,杖五十,并流放千里。
秦嘉一下子就吓醒了,“我没有纵马,这马自己乱吃东西,不关我的事啊。关大人,我们秦家与你们关家一
向有往来,我表妹与你……”
“住口!”关云风打断他,俊朗的脸上隐有怒色。
他说的表妹是齐国公府的嫡女,前些日子齐国公夫人宁氏托人探过口风,关夫人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也有些意向。
但关云风不愿意。
他见过那位陆家大姑娘,深以为性子骄纵,且愚不可及。若他真要成亲,那么他的夫人应该是……
没由来的,他脑海中浮现一张娇色的脸。
“来人哪,去请大夫。”
“关大人,我说错话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的马都死了,它也没伤着人,我赔银子,我赔银子,成吗?”秦嘉汗都吓出来了,心里把关云风骂得半死。
听母亲说,舅舅家的表妹和这小子正在议亲,他还想着套个近乎,让这小子网开一面,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翻脸不认人。
他一拉住那要出请大夫的金吾卫,僵持之时,裴郅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
关云风见之,扯了扯嘴角。
秦嘉敢在关云风面前跳几下,但在裴郅的冰冷的目光之下,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由着那大夫给自己诊了脉,听到对方亲口说他服用过寒石散。
他没有办法说自己没有寒石散的话,只能大喊冤枉,说自己没有给马喂过。
十杖打完,他快去了半条命。
关云风命人将他和马送回秦嘉,向秦家说明情况。
自始自终,裴郅都冷眼旁观着。
上回切磋之后,关云风已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正是因为清楚明白,关云风才觉得无比的郁闷。
“裴大人怎么来了?”
“路过。”
“那还真是巧,本官也是没想到,裴大人出门还带着大夫,莫不是身体有疾?”关云风咧了咧嘴,白牙森森然,还挑了挑眉。
“本官的夫人身子弱,闲来无事时,便想着多和大夫学学,以备不时之需。”裴郅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一旁的金吾卫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这个人真的是大理寺那位慎独不近人情的裴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