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他的小狐狸,当真是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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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时分,若谷在外面求见。
黃粱气冲冲地出去,骂骂咧咧地回来。一想到若谷那说话的态度,好像捏住她家姑娘什么把柄似的神气活现,她就险点动手。
“她说她家姑娘有个重要的消息,事关姑爷,约姑娘你与她在曹家一叙。若姑娘不去,日后可别后悔。”
顾荃直接来了一句,“不去。”
脸都撕破了,她和罗月素之间绝无粉饰太平的可能,她也不会再给对方接近她利用她的机会。何况若是她猜得不错,罗月素口中所谓的重要消息,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她交待南柯和黄粱将要紧的东西都收好,明日出城时带上。
一夜无话,直至晨光熹微。
他们此行人不多,除去黄粱南柯,便是周阳和其他三名侍卫。马车行到闹市时,与一行商队错身而过,他们从南门出,而那行商队应该是从北门走。
两队人马错身时,顾荃掀开车帘,似是无意地扫一眼那商队马车上成箱成袋的货物。
从南门是出城的路,也是回京的路,却没走他们来时走的那条官道,而是一条小道。小道抄的是近路,一路都是田地。渐行渐偏僻,田地变成山林,晚霞漫天时,山脚下出现一处庄子。
那庄子应是好些年没人打理,隐在树木与杂草中,斑驳的木门,与生锈的铁锁,仿佛是被人遗弃,也更是被人遗忘。
空气中全是林间独有的气味,青草气与泥腐气交错着。或许是错觉,也或许是心理作用,顾荃似乎还能闻到一丝血腥气。
这里就是当年惨事发生的地点。
裴郅上前輕輕一推,那锈蚀的铁锁便应声而落。
门一开,仿佛十六年前一切重现,他似乎踉跄了一下。
顾荃赶紧上前,扶住他。
他眼尾泛着红,自来清冷的眉宇间被悲恸占据,却还是一步一步地往里走。
杂草经过十几年的枯荣,茂密而繁盛,草丛内传来熙窸窣的声音,不知是老鼠还是兔子,因受到惊动而四下逃窜。
两人对视一眼后,顾荃取出祭奠的东西。
瓜果点心,还有酒。
“父亲,母亲,兄长,我和夫君来带你们回家了。”顾荃跪地,连叩几个头。
周阳等人将一坛坛酒四处泼洒,一边泼一边说,“老主子,老夫人,大公子,大人和夫人来接你们了,你们喝了酒,记得跟他们走。”
很快,整个庄子都是飘散着酒味。
顾荃看了一眼茂盛的草丛,对裴
郅道:“你定然有许多话想单独同你父母兄长说,我们在外面等你。”
所有人退到庄子外,只余裴郅一人,仿佛遗世独立。
半晌,他拿起祭品旁边的香,一根根地插在地上,点燃后忽然将火折子往草丛中一扔。那被烈酒沾染的草一遇上火,立马燃烧起来,很快漫延成一片。
几乎是一刹那,火光中腾窜出一个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多会的工夫,十几人将他团团围住。这些人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寻常的流匪。他们一个个面露狠色,直奔他而来。
他一动不动,清冷平静如远山玉树。
当那些人快要近他身时,庄子的高墙上,突然冒出好多人,全是他随行之人。他们乔着装,有农夫,有商人,还有寻常的百姓。
很快,庄子内厮杀声不断。
庄子外,周阳等人紧紧护着顾荃,没有人进去帮忙。
这是裴郅命令。
那些埋伏在庄子里的人明显落于下风,人也渐少,有人不知从哪里挟持出一人,头发和衣服极乱,看上去很是狠狈,被人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裴大人,快让你的人退出去,否则我就杀了他!”
“古大人。”
听到裴郅认出自己,那被挟持之人拼命点头,呜呜声更大。
谁知裴郅不为所动,道:“古大人受皇恩,是高义之人,绝不会屈服你等宵小之徒,定当舍身取义在所不惜。”
那挟持古大人的人一听,眼神变了变,“裴大人,你竟然不顾古大人的死活,传扬出去,难道不怕被世人唾骂吗?”
“死人如何说话?”裴郅提着剑,不退反进。
那人一听,不知骂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将古大人一推,顺手还给了一剑。
说时迟那时快,裴郅已经到了他跟前,打斗之时,古大人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惊恐狼狈地往外爬。
顾荃让人接应他,将塞在他口中的破布取下。
他惊魂未定,声音抖得厉害,手也在抖,“……你们快去帮裴大人……”
“古大人,你受苦了。”
“……这些人实在猖狂,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他像是被吓破了胆,捂着被刺伤的地方,与零乱的发和衣服不同,那手倒是干净,且指缝无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