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祜娘,你我之间,何需说对不起。”裴郅抚摸着她的脸,“我是你夫君,你想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她点点头,眉眼弯了弯,尔后郑重起来,附低贴过去说出自己的计划。
幽香入鼻,若兰若梅,令人绮念横生。
裴郅不由自主地弓起身体,有些难以忍耐,但随着她说出来的话,身体的反应慢慢褪去,然后渐渐平息。
*
客院的灯还亮着,程淑静坐在窗前,已不知过了多久。
柳媽媽再次进来,见她还不准备就寝,难免有担心之意,“夫人,时辰不早了,侯夫人命数如此,你再多思已经无用。”
“我知道无用,我就是想不通,为何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呢?”
“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奴婢只知道,夫人你这些年心思太重,伤心又伤身。奴婢心疼你,实在是不愿你受苦,但愿此间事快快了去,你能放下心中的担子。”
程淑闻言,只有苦笑。
夜更深了些,应是人静之时,却似有人朝客院而来,脚步匆匆,帶着风雨欲来的急促之感,听得人心直打鼓。
柳媽妈连忙出去,见是黄粱,心里一个突突,“黄粱姑娘,这么晚……”
“我家大人出事了,我家夫人讓我来知会你们家夫人,让她务必小心……”
黄粱的话还未说完,程淑已冲了出来,面色发着白,急切地询问,“你说什么?你家大人出了什么?”
“我家大人……”黄粱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我家大人中毒了。”
中毒两个字,让程淑许久回不过神来。
良久,她反应过来后,立马前往顾荃和裴郅的院子。
倘大的裴府,在夜色中显得尤其的空荡,远看那灯火通明的屋子,无端让人觉得有几分古怪。离得更近了些,隐约听到幽咽的哭声。
门一开,有个衣着随意的郎中背着药箱出来,一边走一边搖头。
“大夫。”她叫住徐郎中,问裴郅的情况。
徐郎中摸着乱乱的胡须,高深莫测地道:“能不能活,就看今晚了。”
她心一沉的同时,身体一软,被柳妈妈扶住。
柳妈妈无比的担心,“夫人,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知道。”她眼底隐有淚光,脚步沉重地往前迈,过门槛,入内室,打眼看到那床上面白如纸,唇如乌的人,身体摇晃着。
顾荃就坐在床边,已哭得双眼红肿,玉色的小脸满是淚,“出门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就只是去了一趟侯府而已,回来没说两句话人就倒了……”
“可有请太医?”
“夫君倒下之前,特意交待过,说是不要惊动别人,也不要告诉祖母,只让请徐先生。徐先生已给他喂了解药,说是今晚能醒便无事,若是不能醒……”
顾荃低下头去,眼淚大颗大颗地滚落。
床上的人仿佛真的死去,无声无息。
她看着,思及多年前的事,越发心疼起来,泪水越发的汹涌,不停抹着泪的同时,摆手让下人们都退出去。
程淑明显失魂落魄着,看上去不敢靠近的样子,“为何会如此?为何……”
内室只剩他们三人,与烛火为伴。
顾荃哽咽着,目光恳切,“事到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是有人不想放过裴家。可恨的是,我们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表姐,当年裴家出事时,你正好在京中,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若你知道,能不能告诉我……我实在是不想继续被动下去,等着被他们灭光我们裴家……”
程淑红着的眼眶中,泪水一直打着转,闻言落了下来,挣扎着、犹豫着、望着如死人
般的裴郅,又看向顾荃,“表弟妹,我能信你吗?”
“我是裴家的儿媳,这是我夫君,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如果我都不能信,那对于裴家而言,还有谁能信?”顾荃说着,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的孩子,还有裴郅和祖母,那个背后想害他们的人,她一定要找出来。哪怕有一星半点的机会和可能,她都想试一试。
所以,对于程淑,她只能对不起了。
程淑似是下定决心,泪眼中有泛起说不出来的苦涩,“我母亲和离后,我随她进京投靠侯府。侯府住不下,我和母亲便住进了府里。二舅舅对此很是愧疚,平日里没少来看我,或是带些吃的,或是带些玩的,在我心里,他虽是表舅,却胜是亲舅。”
对于年幼的她而言,赵颇弥补不仅是嫡亲舅父的位置,还有几分父亲的影子。在她看来,赵颇不止是对她好,对裴都和裴郅兄弟俩也很好。
她一直以为,侯府和裴府亲如一家,她时常在两府之间往来,很是无拘无束。
直到那天,她在侯府无意间听到赵颇与人说话,那人说:“裴宣若在,你我将永无出头之日。”
听到这里,顾荃忙问,“那个人是谁?”
“是罗侍郎。”程淑语气低下去,“当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不久之后大舅舅出事。”
她清楚记得那个半大的男孩临走之前和她说,“等我们从西南府回来,郅儿定然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去游湖,去玩水,可好?”
裴家一家四口出京,活着回来的只有裴郅一人。
那个鲜活的男孩再也不能和她说话,变成一具生了异味的恐怖尸身。不会再有游湖,不会再有玩水,有的只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她看着紧紧抱着裴郅不放的人,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