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抬起头,不知是在看屋顶,还是在看什么,感慨道:“凤章,你也该瞑目了。”
帝王的眼泪无人能见,哪怕是动容之时。
裴郅恭送着他,久久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芳宜郡主和顧荃不知何时过来,默默地立在一旁。
罗月素扶着柴氏,柴氏看着站不稳的样子,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一直在念叨着,“我真傻,我真傻……”
她们慢慢地往出走,裴府的人见到,远远地避开。
罗月素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当看到那一对壁人般的男女时,一时有些恍惚。
那素着面,衣着简单的女子,玉色倾城而平静从容,那令人难以忽视的美貌与气质,仿佛与凡尘格格不入,竟然让人连嫉妒都生不出来。
她清楚地认识到,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居然还想去争,却不知她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她连去比的勇气都没了。
“也是可怜人。”芳宜郡主看着她们,感叹道。
顧荃还记得初次见到她们时的样子,柴氏那满脸的幸福,眼晴里全是被爱情滋润的光彩,何等的让人羡慕。
而今谎言被戳破,幸福与光彩皆已不再,像被人抽去了魂魄般,只余欺骗与受伤,确实是令人唏嘘。
“或许对她来说,伤心难过的不是被骗,而是没能被骗一辈子。”裴郅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顾荃的。
顾荃岂能感觉不到他眼神的不对,当下心头一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小声道:“不许翻旧账!”
他“嗯”了一声,气息压近,“那你以后要记得对我好。”
顾荃:“……”
第102章第102章顾荃弯着眉眼,握住他……
*
长庆侯府。
灵堂內外哭声仍旧不断,若仔细听去,不难听出许多哭声中的敷衍,干干地抽答着,不见多少眼泪。
嫡系一脉与庶出中的嫡出在內,庶支的庶支则在外,哪怕是这种时刻,出身的高低,与嫡庶的区别仍旧顯而易见。
跪在棺椁最前面的是趙瑾,棺椁里躺着是他的親生母親,按理说他應该是最为伤心难过的那一个,但此时的他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往外瞄。
突然外面传来动静,他心下一喜。
不等他站起身来,便听到有人惊呼,“金吾衛,金吾衛将侯府给圍了!”
他心里的喜悦瞬间散去,惊骇之下险些又软跪在地。
“金吾衛怎么来了?”夏氏白着脸问。
没有人能回答她,所有人和她一样震惊,甚至有人开始惊惶失措,尤其是原本就在外面的那些人,已经乱成一团。
正当众人不不知所措时,一群金吾卫入府。
为首的人是关雲风,官服在身,腰佩兵器,冷面严肃的模样。
还是刘氏胆大些,问裴郅,“关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关雲风示意金吾卫将趙家人全给圍了,道:“金吾卫查案,所有人不许轻举妄动。”
“查案?”刘氏惊呼出声,“查什么案子?我们侯府哪有什么案子……”
“命案。”关雲风仍下这两个字,一个手势下去,即有金吾卫的人领命而去。
当六具尸骸从那花草茂盛的院子被挖出时,趙家所有人都惊吓到極致,好半天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最后,还是刘氏最先出声,声音带着颤抖,“这些是什么人……侯府什么时候死的人,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命案,侯府是不是要完了……”
回答她的,是夏氏的一记耳光。
夏氏打了她,自己的手却抖得厉害,“你胡说什么!”
侯府是大荣开国之初的勋贵,世袭罔替的爵位,听说还有丹书铁券,可免死罪,怎么可能会完?
“夫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親……父親为何还没回来?”
他们还在等着趙頗带回来好消息,万没想到好消息没等来,等来的竟然是金吾卫和命案,且还是从赵頗的院子里挖出来的。
纵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也知事情的不对与不简单。
赵瑾终于回过神来,还端着自己侯府世子的架子,问关云风,“关大人,谁家府上没死过几个背主的下人,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说是不是?”
关云风咧了一下嘴,白牙森森,“这些是不是你们侯府的下人,你说了不算。”
不是侯府的下人?
众人皆惊,一片哗然。
人是埋在赵頗院子里的,如果不是侯府的下人,那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