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裴郅和庄凡不知站了多久。
庄凡一直小心地观察着裴郅的脸色,生怕裴郅会因为顾荃的话而动怒。
而裴郅至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察覺到庄凡的目光后,道:“她这么想没錯,若我对她足够好,她就不会离开我。”
庄凡:“……”
他还以为自己已是男人中的异类,没想到还有人更胜一筹。
这时屋内又传来程淑声音,“是啊,我何错之有?可我再是没错,也不能连累别人……”
“你怎知是连累,而不是欢喜?”
“若是日后……”
“日后再说日后的话,活好今日才是真。再说你还年轻,怎么就确定自己生不了孩子?我认识一个神医,不对,应该是两个神医,正好表姐夫也来了,让他们替你们好好看看,不管是谁的原因,或許能给你们治好。”
程淑还没说话,庄凡已是喜出望外,“真的吗?”
听到他的声音,屋子里的人望了过来。
他看着程淑,一步步地往里走,一把握住程淑的手,“夫人,我……我来接你了……”
程淑脸一红,挣了挣,“你放手,这像什么样子……”
顾荃適时退出来,给柳妈妈等人使了眼色后,和裴郅一道离开。
她没有看到,柳妈妈冲着她的背影,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
斜阳洒金,将那不知屹立多少年的梧桐树晕染得如一棵神树。一片片堪比手掌的叶子随风而动时,仿佛在掬起那些金光。
他站在树下,仰望着,似是想透过那洒着金光的树隙,看到天上的父母兄长。
顾荃靜静地陪着他,不言
,不语,仅是跟随着。
十六年来,他应该在门外徘徊过很多次,像个被回忆遗弃的人,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孤独地孑然在风雪中。
他抚摸着那些布着刻痕的树干,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地描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头朝正屋望去,脚步沉重地缓缓上前,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将门推开。
顾荃跟着他,第一次进到这间屋子。
一应布置雅致精妙,桌上金边玉瓷的茶盏并没有摆放齐整,而是有一只就搁在桌旁,似是主人才刚刚用过。
绕过八面的绢纱繡花屏风,再掀开一道珠玉垂帘,是精美华丽的内室。朱漆金锁的檀木床头柜上,轻纱遮盖着针线笸箩。
笸箩内,还有未完成的繡品,上面绣着蝙蝠吉祥纹,绣工看着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有点拿不出手。
“小时候,我所有的衣服都是这种绣纹。”裴郅将那绣品拿起,仔细地端详着。
他清楚记得,自己还曾被赵瑾说过衣服丑。
“母亲必是很疼你。”顾荃道。
如今她怀了孩子,越发能体会一个当母亲的心。
或许那将身上的毒逼到腹中胎儿体力的事,当母亲的事先并不知情,而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实被告知。
“我知道的。”裴郅声音低沉,“她愧疚,她自责,她经常偷偷哭。”
“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的原因。”顾荃从身后抱住他,“是赵颇的贪欲成了魔,他想得到那些东西,想占有裴府的一切,他才是万恶之源。”
“他希望我父亲是个孤家寡人,无妻无子。后来又想让我也成为那样的人,如此一来,他便能顺理成章将自己的骨肉过继到裴府,光明正大地继承这一切。”
“假仁假义!”顾荃不无后怕是想着,如果他们没有尽早揭穿事实的真相,恐怕她就是下一个被对付的目标。
那个赵颇,看着面软心软的,没想到心肠如此之黑。
“好在我们把他找出来了。”
死去的人,应该也会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