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迹看着路鹿骤然苍白的脸色,有点无措:“……爸爸。”
谢铮叫他:“谢迹过来。”
路鹿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发病的样子,尤其是谢迹。
谢铮想把谢迹带到房间里,但小孩儿今天并不配合。他泪汪汪地过去搂住路鹿的手臂:“爸爸不疼。”
路鹿大汗淋漓地抬起头,对谢迹露出了一个笑:“爸爸没事。”
晚上的时候路鹿又疼了一波。
他现在已经不是身体某个部位抽搐,而是全身都有持续性地疼痛,发病的时候疼的就更猛烈。平时除了吃靶向药,还吃止疼药,不过发病的时候该疼还是疼,止疼药压不住。
谢铮洗了澡以后靠在阳台上边吹夜风边抽烟,想到上周老田陪路鹿去复查,回来告诉他:娜塔莉说靶向药作用有限,路鹿恶化得很快,手术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但适配的腺体还没着落,现在只能启用人造腺体这个备用方案。
操了。
不是说吃了靶向药能多撑两年的吗?怎么路鹿还没活到平均年龄就已经快不行了?
这臭小子什么命啊?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什么人了,不然这辈子怎么混成这样??
尼古丁在谢铮胸腔里走一圈,熟悉的味道让谢铮安心。他先是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一些,但紧接着又觉得有点恶心。
像是喝了一整桶油,很腻。
谢铮把被自己咬得全是齿痕的烟蒂拿下来,在指间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有种今天是自己第一天抽烟的错觉。
谢铮把烟在栏杆上按灭,又想,不管结果怎么样,他尽力了,路鹿尽力了。老子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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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海岛之行一共五天,这还是谢迹第一次在员工面前露面,这小东西嘴很甜,男的不管啤酒肚多大都叫哥哥,女的不管头发多白都叫姐姐,把员工们都哄得开开心心的。
至于路鹿,员工们倒是能看出来谢迹长得和他挺像的,但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是觉得他应该是孩子妈那边儿的亲戚。
谢铮把这俩留给员工看着,自己溜达着租了个冲浪板去冲浪。
他穿着沙滩裤踩在冲浪板上,麦色的皮肤在海光下熠熠生辉,结实的身体充满了健壮旺盛的生命力,在浪与浪中起伏着,试图征服大海。
路鹿和谢迹就在岸边的遮阳伞下坐着,一大一小穿着的都是谢铮觉得无比辣眼睛的夏威夷风T恤短裤。路鹿举着相机对准谢铮,问谢迹:“爸爸帅不帅?”
“好帅!”
路鹿笑着重复:“好帅。”
周围的员工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咱老板也太帅太a了。”
“趁着现在赶紧多看两眼吧,平时我都不敢看他。”
“谁不是呢。谢总一板着脸我腿都打哆嗦……”
路鹿闻言笑得更欢,有点骄傲的神情。
他最近总在想,他绝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喜欢谢铮的人,甚至绝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喜欢谢铮的alpha。
宸安和临渊都太小了。一定还有别人,像他一样,从小到大都活在谢铮的名字之下,知道谢铮坐过的座位,看过谢铮亲手种下的樱桃树,认识谢铮认识的人。
那个人和他一样,在遇到谢铮之前,根本就不关心这人是谁,不关心这人长什么样子。可是他和那个人都会在紫藤花下见到谢铮的那个瞬间,只用了一眼,一秒钟,就喜欢上这个闪闪发光的男人。
但谢铮现在是他一个人的,谢铮答应过他,不会在他手术之前找别人。谢铮是一个答应过别人就一定会做到的人,路鹿知道这一点,所以前所未有地很有安全感。
不过这个约定只持续到手术。手术之后……算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路鹿放下相机,给谢迹擦防晒霜,又教谢迹堆沙滩城堡。不过专业的堆出来的和不到两岁的小孩堆出来的还是有很大差距,谢迹差点被自己和路鹿的对比虐哭。
路鹿死活忍住笑,哄他:“小迹的手小小,所以堆得不好看,等长大了就堆得比爸爸堆得还漂亮了。”
谢迹问出了一个很经典,反正路鹿小时候就问过的话:“那什么时候,长大呀?明天?”
路鹿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了。他在谢迹脸上亲亲:“明天可不行。爸爸还没看够小迹宝宝小时候的样子呢。”
“不过……”路鹿问谢迹:“小迹,你觉得你长大会是什么样子的?”
谢迹用手比划着天空:“那么高!很大很大!爸爸和爸爸,小小的!”
“哇,”路鹿很捧场:“那爸爸可不可以坐在你肩膀上。”
谢迹一咕噜从沙滩上爬起来,双手叉腰,鼻子朝天,哼哼了两声。
路鹿趁机给他拍了张照,完美的构图,完美的景色,完美的臭屁版小糯米团子。
“宝宝,”路鹿把谢迹搂到怀里,给他讲老掉牙的故事:“你在爸爸和爸爸的爱里长大。”
晚上,谢铮从酒店给员工们订了餐,大多是海鲜,新鲜捕捞出来的鱼虾鲜味十足,谢铮刚咬了一口鱼肉就开始犯恶心,他皱着眉,路鹿问:“怎么了?”
谢铮:“没事。”
他拿过冰啤酒喝一口,想把那种很腻很油的感觉压下去,但刚一入口就眉头就皱得更狠了。
特别苦,特别涩,格外诡异的口感,不像鲜榨啤酒,像在喝鲜榨的98汽油。
谢铮:“……”
什么鬼。
他味觉最近是不是出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