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镜中·幽冥之渊·深渊绝境
酆都大帝保持着那个虚握的姿势,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也最珍贵的珍宝。
他周身因强行截留真灵而散的恐怖威压渐渐平复,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的情感却如同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他看着掌心上方那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却被他用无上伟力强行护住的银色光点——那是涂山夭夭最后残存的一丝真灵,是她存在的最后证明。
“夭夭…”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温柔与痛楚。
这声呼唤,在死寂的虚无深渊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寂寥。
秦广王、黑无常、白无常跪伏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早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他们知道,帝君虽然强行留下了小祖宗一丝真灵,但这丝真灵太微弱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酆都大帝的目光从那点微弱的真灵上移开,扫过这片冰冷的虚无深渊,最后落在秦广王身上。
“秦广。”
“臣在!”秦广王立刻应声,声音哽咽。
“传吾帝令。”酆都大帝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威严,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决断,“将吾之帝宫…所有玄黑之色,尽数换掉。”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幽冥,看到了那个永远如火般明艳的身影。
“换成…红色。”
“要最艳的…她最喜欢的…红色。”
秦广王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帝君的用意,心中更是酸楚难当:“…臣,遵旨!”
“在帝宫深处…引幽冥本源,汇混沌残息…”酆都大帝继续吩咐,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建一池…混沌养魂池。要能滋养混沌本源,温养神魂。”
“是!”秦广王含泪应下。他知道,这是帝君为小祖宗那丝真灵准备的“家”。
交代完这些,酆都大帝的目光再次落回掌心那点微弱的真灵上。
他抱着那具被他神力暂时稳固住的身体,一步步走出了幽冥之渊的绝对死寂之地,回到了那座刚刚开始被红色浸染的、冰冷依旧的酆都帝宫。
他将涂山夭夭的身体小心地安置在寝宫深处,设下重重守护禁制。
然后,他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他自己,和那一点飘浮在空中的、微弱如星尘的真灵。
他坐在床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九幽之主,只是一个痛失所爱的男人。
他对着那点真灵,开始说话。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对着沉睡的爱人倾诉千年的心事。
“夭夭…”他伸出手指,虚虚地触碰着那点微光,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吾记得…在青丘桃林…你说…要等你去娶吾…”
“吾…一直在等…”
“等了千年…万年…”
“可是…你这个小骗子…”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悲凉,“你为何…从未来找过吾?”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仙乐飘飘的瑶池初见,回到了那个落英缤纷的桃林午后。
“在地府…见到你的第一眼…吾以为…你是记得的…你是来找吾兑现诺言的…”
“可是…你只是好奇…只是觉得无聊…你把桃林里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你追着吾跑…对着吾犯花痴…把地府搅得天翻地覆…却从未…再提过那个‘娶’字…”
他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吾本…无心。”
“生于幽冥,长于法则,无情无欲,无喜无悲…此乃天道赋予吾的宿命。”
“可是你…”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撕裂般的痛楚,“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小狐狸…你强行闯了进来…”
“你给了吾一颗心…”
“让吾尝到了…思念的苦…等待的涩…分离的痛…”
“让吾…感受到了这比天道雷劫…比神魂溃散…更痛彻心扉的…剜心之痛!”
“夭夭,若能再次相逢,吾只愿属于你一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几乎将他淹没的痛楚强行压下。
他看着那点微弱的光芒,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也无比哀伤。
“秦广。”他再次唤道。
秦广王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恭敬垂:“帝君。”
酆都大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点真灵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决定命运的力量:
“待吾…为她重塑神魂根基后…吾会亲手…将她关于吾的所有记忆…尽数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