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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护住我,将怀里最后一株解毒草塞进我嘴里,然后将我奋力推出了毒雾笼罩的范围。
最后的画面,是少年被浓郁的黑紫色瘴气彻底吞没,而我,活了下来。
这面水镜,与萧玄大殿上的玄光镜遥相呼应,将真相投射到了他所在的偏厅。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传来。
萧玄疯了,比宁贵妃疯得更彻底。
我这九次剜心刻骨的偿还,我这近百年的寿元,我承受的所有屈辱与痛苦,全都源于他的一场弥天大谎,一场自以为是的误会!
他不是英雄,他只是个窃取了别人恩情,还反过来怨恨、折磨真正债权人的小偷!
一个卑劣无耻的骗子!
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最荒谬的笑话。
他为了惩罚我的“贪心”,设下九死之局,最终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为了博宁贵妃一笑,将我当作货物交易,最终却被宁贵妃抓挠得面目全非,被骂作废物。
他引以为傲的万里江山,成了各路藩王抢夺的肥肉。
他以为的救命之恩,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哈哈……哈哈哈……”
萧玄躺在冰冷的地上,笑得眼泪鼻涕横流,
“报应……都是报应啊……”
毒素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机能飞速流逝。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不是宁贵妃的绝色容颜,也不是他辉煌的帝国版图,而是玄光镜中,那个在祭坛上为他燃血献祭,心口光华大盛,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女。
他想伸出手,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这一生,错得何其离谱。
最终,他在无尽的悔恨、羞耻与恐惧中,身体一僵,彻底断了气。
他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凝固的,是整个王朝崩塌的倒影。
我静静地看着水镜中的一切,眼眶一热,一滴血泪无声滑落。
不是为萧玄,而是为那个在万蛊窟中护住我的少年,为我自己这错付了近百年的恩情。
我走到寒玉床边,看着眼前这个为我承受了十年腐骨咒折磨的男子,心中那份沉重的、名为“恩情”的枷锁,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云舒。”
我轻声唤他,走上前去,将手掌覆在他的天灵盖上。
“闭上眼。”
云舒依言,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的睫毛很长,在苍白的面容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透着一种久病之下的脆弱与安然。
我将手掌覆在他的天灵盖上,这一次,我没有引动心头血,也没有燃烧所剩无几的寿元。
我的灵脉早已枯竭,再也无法承受任何献祭。
然而,我体内却有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