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沈琰?!怎么可能是你?!你不是…不是已经被打入天牢了吗?!!”
沈琰(指被拖在地上的三皇子)那声嘶力竭、充满极致惊骇与恐惧的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紫宸殿前本就濒临爆炸的死寂!
“沈琰?!”
“三皇子?!”
“玄铁…是那个废物三皇子?!”
惊疑、难以置信、荒谬绝伦的低吼声如同瘟疫般在玄甲卫和羽林卫残兵中蔓延开来!无数道目光,带着巨大的冲击和审视,死死钉在了月光下那道玄色身影上!那面具上刺眼的裂痕,裂痕下暴露出的、哪怕只有一丝的熟悉轮廓,以及那双此刻再无面具完全遮掩、冰冷锐利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眼眸……这一切,都在疯狂佐证着那个看似绝不可能的真相!
雍王沈重,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天灵盖!他身体剧烈一晃,猛地扭头看向蟠龙金柱阴影下那个涕泪横流、如同蛆虫般蠕动的身影——那是他亲手丢进天牢、视作随时可以碾死的“沈琰”!
再猛地看向广场中央,月光之下,玄铁劲装、渊渟岳峙、手握着他致命把柄的“玄铁”!
两个沈琰!
一个在脚下,卑微如尘。
一个在眼前,高深莫测!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至深的滔天怒火瞬间冲垮了沈重本就紧绷的神经!
“啊——!!!”沈重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咆哮,胸口的剧痛和极致的羞辱让他彻底癫狂,他指着玄铁(沈琰),手指疯狂颤抖,声音扭曲变调,如同恶鬼嘶嚎:“是你!沈琰!你这阴沟里的老鼠!你这装疯卖傻的畜生!你竟敢…竟敢戏耍本王!!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亲卫的保护圈,亲手斩杀那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侄子!然而,胸肺间那股阴寒蚀骨的剧痛骤然爆,如同无数冰针在脏腑内穿刺搅动!沈重眼前猛地一黑,一口粘稠的、带着诡异暗金色泽的污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栽倒,全靠身边几名心腹将领死死架住,才没有瘫倒在地,但已是气息奄奄,连嘶吼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怨毒到极点的目光,死死盯着玄铁(沈琰)。
李牧也愣住了。他拄着断杖,胸前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鲜血狂涌,但他浑然不觉。他看着玄铁,看着那道裂痕,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到极致的眼睛,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浮现——太和殿上,玄铁出现,救走了濒死的沈云昭…也带走了沈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根本不是什么巧合,是金蝉脱壳!是精心策划的潜龙入渊!
“殿下…?”李牧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巨大的震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他效忠的是大夏正统,是那个被沈重构陷、被顾氏毒害的先帝血脉!眼前的玄铁,无论是三皇子沈琰,还是别的什么身份,他手持密约揭露沈重弑君铁证,便是站在了沈重的对立面!这…就够了!他眼中仅存的迷茫迅被决绝取代,管他是谁,诛杀国贼沈重,便是此刻唯一的目标!
“杀——!!!”李牧不再犹豫,用尽最后的气力,再次举起断槊,指向摇摇欲坠的沈重和混乱的玄甲卫!他身后的羽林卫残兵,虽然同样震惊,但主帅的号令和刻骨的仇恨瞬间压倒了疑惑,爆出最后的咆哮,如同扑火的飞蛾,再次撞向玄甲卫的钢铁丛林!
冯异脸色铁青,内心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玄铁竟是三皇子沈琰?!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战场本身!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一开始,这场宫变就笼罩在一个更庞大、更阴险的阴谋之下!沈重完了!被当众揭穿弑君铁证,又被自己视为蝼蚁的侄子如此戏耍羞辱,威望已然崩塌!而他冯异和这些玄甲卫,又该何去何从?是跟着沈重一起陪葬,还是…?
就在冯异心神剧震、战场因这惊天身份揭露而陷入短暂混乱僵持的刹那——
月光下,玄铁(沈琰)动了。
在沈琰(指地上的三皇子)那声尖叫响起的瞬间,他身体的确有过一刹那的僵硬,那丝因面具破裂而流露出的惊怒,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了微不可查的涟漪,便迅沉入深不见底的冰寒。
面具的裂痕暴露了他的身份,也似乎…撕开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当沈重那怨毒的咆哮和失控的污血喷溅而出时,玄铁(沈琰)缓缓放下了那只下意识想捂住裂痕的左手。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意味,仿佛彻底放弃了遮掩,也放弃了某种…属于“沈琰”的软弱。
他不再看地上那个涕泪横流、因揭破他身份而陷入更大恐惧的“自己”——那个被所有人认知的、懦弱无能的替身傀儡。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癫狂濒死的沈重,扫过浴血决绝的李牧,扫过混乱动摇的玄甲卫,最后…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落在了遥远的听雨轩方向,带着一丝洞穿虚妄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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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的棋手…”他的声音透过面具的裂痕传出,冰冷依旧,却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漠然,“这局棋,您看得…可还尽兴?”
话音未落!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死寂的吞噬意志,如同灭世的潮汐,猛地从芷兰殿方向席卷而来!这一次,不再是隐晦的波动,而是实质性的冲击!
整个紫宸殿广场的地面剧烈震颤!汉白玉地砖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缝隙中粘稠的血浆被震得飞溅而起!所有正在厮杀、怒吼、惊骇的士兵,无论是羽林卫还是玄甲卫,动作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寂灭与虚无的极致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无数人脸色惨白,手中的兵器“哐当”坠地!
这股力量,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原始欲望,目标似乎直指——面具破裂的玄铁(沈琰)!
就在这股恐怖的“泉噬”洪流冲击而至的瞬间——
玄铁(沈琰)面具上那道细微的裂痕,骤然爆出刺目的灰金色光芒!
不再是幽暗的神秘光泽,而是充满了死寂与吞噬意味的灰金!
“呃…!”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闷哼,从玄铁(沈琰)喉间溢出。他挺拔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覆盖着玄铁内甲的后背,那层冰冷的金属光泽下,无数更加细微、更加繁复玄奥的暗色符文仿佛受到了刺激,瞬间亮起又急黯淡下去,如同在竭力抵抗着某种来自内部的侵蚀!
芷兰殿爆失控的“泉噬”之力,与玄铁(沈琰)体内同源的力量,通过面具这道裂开的“门”,产生了致命的共鸣和吸引!那狂暴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流,疯狂地透过裂痕,涌入他的身体!
这不是力量的增长,是灾难性的污染和反噬!
玄铁(沈琰)那双暴露在裂痕下的眼眸,瞳孔深处猛地掠过一丝痛苦和挣扎!那属于“沈琰”的意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狂暴死气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他猛地攥紧了右手,那枚玄蛟玉佩和致命的密约丝帛几乎被他捏碎!
“保护王上!挡住他!”冯异终于从身份揭露的震撼中惊醒,看到玄铁(沈琰)身体异状和眼中闪过的痛苦,他以为这是绝佳的机会!雍王沈重虽然众叛亲离、铁证如山,但只要沈重还活着,只要他冯异还掌控着部分玄甲卫,就还有一线生机!他厉声嘶吼,手中长刀指向玄铁(沈琰),“杀了他!赏万金!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名离得近、对沈重死忠的玄甲卫将领,在冯异的鼓动和自身恐惧的驱使下,红着眼,挺起长戟,悍不畏死地朝着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玄铁(沈琰)扑杀过去!戟刃撕裂空气,出凄厉的尖啸,直取其头颅和胸腹要害!
“殿下小心!”李牧目眦欲裂,想要救援,但他距离太远,且被混乱的战场和涌上来的玄甲卫死死缠住,自身亦是强弩之末!
面对数道致命的戟锋,玄铁(沈琰)仿佛对外界的攻击浑然不觉。他所有的意志,似乎都在对抗着体内那肆虐涌入的“泉噬”死气。
就在戟尖即将洞穿他身体的千钧一之际——
他猛地抬起了头!
透过面具的裂痕,那双眼睛…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