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种?禁?
不!重点不是这个!
是前面那半句!是沈重被剧痛和恐惧打断、含混不清,却指向某个更可怕事物的咆哮!
冯异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个尘封在帝国最高军事机密卷宗最深处、一个只在历任玄甲卫大统领卸任时口口相传、近乎被视作无稽之谈的禁忌名词,带着冰冷的铁锈和浓稠的血腥味,猛然撞破记忆的闸门,清晰地浮现在他几乎被抽空的脑海——
“九…九门…血…锈?!”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诅咒的冰锥,狠狠刺入冯异自己的灵魂!他瞬间明白了!沈重临死前指的根本不是诅咒沈琰!他那充满了无尽恐惧的嘶吼,是在揭示一个被先帝亲手埋下的、针对整个帝都的绝户毒计!一个将帝国的九座城门作为祭坛,以某种禁忌秘法为引,埋葬下恐怖媒介的终极防御(或者说,同归于尽)手段!
这根本不是什么防御工事!这是一个笼罩整个帝都的巨大祭坛!一个以九座城门为节点的、血腥而古老的诅咒大阵!而那个灰瞳的怪物沈琰,他点燃的归墟引烽火,他导引的芷兰殿死气,就像一把钥匙,一把投入锁孔、瞬间引爆了这沉寂数十年恐怖杀阵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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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冯异喉咙里出破风箱般的、绝望至极的嘶哑笑声。他终于懂了。他以为自己逃出了生天,却不过是带着引爆这绝杀阵眼的“引信”(金印、密约),一头撞进了这“九门血锈”大阵的边缘节点!他们这数百人,成了这恐怖诅咒复苏后,第一批献祭的羔羊!
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隘口两侧嶙峋的山石。在灰败死寂的光线下,那些冰冷岩石的深处,似乎正有无数道细微、粘稠、令人作呕的暗红锈迹,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般悄然滋生、蔓延!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锈味的凝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刮擦肺叶的粗粝痛楚。
吸噬的力量还在加剧!冯异感觉自己的右臂,那死死攥着滚烫金印的手臂,最先承受不住。皮肤下的血肉正在飞消融,骨骼出细微却清晰的、仿佛被铁锈啃噬的“沙沙”声!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碾碎他的神智。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濒死的野兽,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中爆出最后的光芒。他猛地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怀中那方依旧滚烫、却仿佛成了他唯一“锚点”的蟠龙金印!
这东西是媒介!是引信!但或许…也是唯一能暂时隔绝这恐怖吸噬的“盾牌”?赌!赌这源自皇室血脉、承载气运的金印,对这同样源自皇室禁忌的“九门血锈”诅咒,有那么一丝天然的“豁免”或者…吸引?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冯异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咆哮,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将被吸噬之力侵蚀得最严重、几乎只剩枯骨包着薄薄一层碳化血肉的右臂,连同那方滚烫的蟠龙金印,狠狠地向地面砸去!不是丢弃!而是将自己作为“祭品”的一部分,连同这引信般的金印,一起砸向这隘口山石——这个“九门血锈”大阵的边缘节点!
“砰!”
枯槁的臂骨与坚硬的岩石猛烈碰撞,出沉闷的碎裂声!
“噗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那方滚烫的蟠龙金印在接触隘口山石的刹那,印纽上的蟠龙仿佛活了过来,出一声无声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嘶鸣!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能量,猛地从金印中反冲而出!
“呃啊啊啊——!!!”
冯异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惨嚎!那反冲的力量并非火焰,而是一种极致纯粹、极致霸道的“湮灭”之力!他的右臂,从手肘以下,在与金印接触岩石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
噗!
血肉、骨骼、筋络…在那股湮灭之力下,如同烈日下的薄冰,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化为虚无!没有鲜血狂喷,没有断骨森然,只有一片彻底的空无!仿佛那条手臂从未存在过!剧烈的、源自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痛楚,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冯异的脑髓,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的血雾覆盖,几乎让他当场昏死过去。
然而,就在这非人的剧痛达到顶峰的刹那——
那股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吸噬他生命力的恐怖力量,猛地一滞!
就像一张贪婪吸吮的巨口,突然被塞入了一块滚烫坚硬的烙铁!吸噬的力量并未完全消失,但作用在冯异身上的强度,骤然减弱了大半!如同汹涌的洪流被强行分流!
他体内那几乎被抽干、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终于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喘息之机!
冯异像一条被抛上岸的濒死之鱼,瘫倒在冰冷污秽、混合着人畜腐朽血锈的地面上,只剩下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和浓重的血腥气。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他残破的衣甲,与身下粘稠的铁锈污物混合在一起。右肩断口处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令他几欲疯狂的虚无剧痛,提醒着他付出的惨烈代价。
他赌对了那么一丝丝。金印作为“引信”的一部分,在接触大阵节点时,短暂地“分流”了部分诅咒的吸噬之力。但这也让他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庞大的、令人绝望的吸噬洪流,只是被自己这“小小”的阻碍滞涩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其主流的、更加磅礴恐怖的方向,已经调转矛头,如同无形的滔天巨浪,朝着一个方向汹涌扑去——帝都!那座被灰黑烟柱笼罩的死亡之城!
“嗬…嗬…沈…琰…”冯异仅存的左眼中,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铭心、混合着断臂剧痛的怨毒。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南方那片被巨大灰黑烟柱笼罩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帝都轮廓。那个灰瞳的怪物,他点燃了烽火,引爆了诅咒,现在,他要整个帝都…为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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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前。
灰黑色的、带着浓烈硫磺与腐朽气息的雾气,如同粘稠的活物,翻滚着弥漫了整个广场。汉白玉的地砖早已碎裂不堪,巨大的裂缝如同大地狰狞的伤口,从中喷涌出更多的灰黑死气。残存的羽林卫在李牧嘶哑的吼声中,连滚爬爬地退入了相对完好的紫宸殿大门内,用残破的门板和能找到的一切杂物死死堵住门缝,人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对殿外那非人存在的极致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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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广场的中心,已然化作一片混沌的死域。
灰败的归墟引烽火在巨大的青铜灯幢上无声燃烧,跳跃着冰冷死寂的光芒,成为这片死域唯一的光源。它的光芒映照下,一个缓缓旋转、直径过三丈的灰金色旋涡悬浮于地裂喷涌的灰黑死气之上。旋涡中心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出吞噬一切生机的恐怖意志。广场上散落的无数尸体、破碎的兵器甲胄、碎裂的砖石,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如同飞蛾扑火般投入旋涡,瞬间湮灭无踪,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旋涡的核心,是那道玄色的身影——沈琰(玄铁)。
他悬浮于旋涡中心之上数尺,如同深渊中诞生的魔神。覆盖全身的玄色劲装上,无数繁复的暗色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明灭,如同即将崩断的琴弦,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噼啪”声。玄铁面具上的裂痕蛛网般密布,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剥落,露出其下真实的、非人的面容。每一次符文闪烁,都伴随着他身体难以抑制的剧烈颤抖。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割裂的眼眸。
那只纯粹的灰色左眼,瞳孔深处的死寂涡流旋转得狂暴无比,灰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眼瞳中燃烧、喷吐,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意志,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将所见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归墟。而那只尚存一丝人类理性的右眼,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瞳孔中属于“沈琰”的冰冷意志被翻涌弥漫的灰金死气死死压制,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近乎绝望的挣扎。
他双手虚按在身前,掌心向下,如同操控着那毁灭的灰金旋涡。但任谁都看得出,这并非完全的掌控,更像是在狂暴洪流中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平衡的溺水者!芷兰殿方向彻底崩塌引的“泉噬”死气终极爆,如同在他体内引爆了无数颗炸弹,那强行导引而来的力量彻底失控反噬,正疯狂撕扯着他的躯壳与意志!
“府主阁下!固守灵台!引死气入旋涡!不可任其冲撞玄关!”萧烬的声音穿透死寂的雾气和旋涡的低沉嗡鸣,清晰地响起。他依旧站在原地,靛青色的衣袍在灰黑雾气中纤尘不染。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清冷光晕,将涌来的灰黑死气无声地排开。
他的左手依旧按在眉心前方。那枚非金非玉、通体玄黑、铭刻着古老“敕”字的幽泉敕令,正悬浮在他掌心与眉心之间,散着幽幽的、镇压一切的寒光。令牌上的“敕”字笔划流转,每一次明暗变化,都引动一股无形的、浩瀚磅礴的镇压之力,如同无形的巨网,层层叠叠地笼罩在沈琰(玄铁)周身,强行压制着那狂暴欲出的灰金死气和左眼灰瞳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