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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凤唳囚庭（第2页）

温婉的眉眼。那抹仿佛刻入骨髓的轻愁。还有……当她的“目光”穿透光晕，落在那悬浮于光柱之中、布满裂痕、如同破碎石像般的沈琰身上时，嘴角缓缓漾开的、那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充满无尽怜爱与悲伤的笑容。

是她！

那张刻在灵魂深处、支撑着他从深渊爬回人间的脸！那张在意识沉沦时唯一浮现、给予他最后一丝人性温暖的脸！

娘亲！

沈琰破碎的躯壳猛地一震！灰瞳之中，那道贯穿黑暗奇点的乳白裂痕剧烈地闪烁起来！沉渊意志被压制的咆哮瞬间变成了疯狂的冲击，试图干扰这关键的重逢！然而，芷兰殿神光的压制牢不可破。那点刚刚复苏的人性意识，却被这近在咫尺的温暖影像彻底点燃！

他想扑过去，想嘶喊，想抓住这虚幻的光影，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可他的身体，那具被沉渊力量侵蚀改造、又被神光净化涤荡后残存的躯壳，早已油尽灯枯，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唯有意识在无声地呐喊，在剧烈地燃烧！

光晕中，那道半透明的身影，缓缓地、带着一种穿越生死的沉重与虚幻的轻盈，向前飘来。她停在了悬浮的沈琰面前，微微仰起头，那双由纯粹光影凝聚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破碎不堪、如同被粘合起来的石像般的模样。

那目光，穿透了破碎的躯壳，直达灵魂深处。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无边无际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心痛与怜惜。

一只同样由温润光晕凝聚而成的手，缓缓抬起。动作轻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又怕自己这虚幻的触碰会将眼前这脆弱的躯壳彻底碰碎。

指尖，带着微凉的、纯粹的光之触感，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沈琰布满裂痕、冰冷如石的额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最纯净的生命之泉，瞬间从触碰点涌入！这股暖流无视了濒临崩溃的躯壳，直接作用于沈琰那刚刚挣脱枷锁、脆弱不堪的灵魂核心！

温暖。安抚。一种源自生命本源、血脉相连的共鸣。

这感觉太熟悉了！是摇篮边指尖的温度，是病榻前哼唱的旋律，是支撑他熬过沉渊地底无尽黑暗的……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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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琰破碎的喉咙里，再次出意义不明的、如同呜咽般的嘶鸣。灰瞳中那道乳白裂痕剧烈地搏动着，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从中涌出。

“琰…儿……”一个微弱到极致、仿佛由无数光尘振动汇聚而成的、缥缈而温柔的声音，直接在沈琰的灵魂深处响起。这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一种穿透生死的坚韧。

光晕凝聚的面庞上，那抹怜爱的笑意加深了，却又被更深的哀伤所覆盖。光影的嘴唇轻轻开合，那灵魂之音再次响起，如同叹息，如同诀别前的倾诉：

“莫怕…娘亲在……”

“沉渊枷锁…已断…最后的…一线生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维系这光影存在的力量正在飞流逝。那触碰着沈琰额头的指尖，光晕似乎也黯淡了一丝。

“这封印……是娘亲……当年……亲手……所设……”

轰——！！！

这句话，如同在沈琰刚刚燃起一丝温暖的灵魂深处，引爆了一颗寂灭星辰！

娘亲……亲手所设？

那囚禁了他母亲灵魂不知多少岁月的封印？那将他隔绝在外、让他只能在沉沦中痛苦嘶吼的屏障？那……最终将他拖入沉渊地狱的源头之一？

是……娘亲自己？！

巨大的荒谬感、冰冷的冲击、以及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尖锐刺痛，如同亿万根冰锥，瞬间贯穿了他刚刚复苏的意识！

“呃啊——！！！”

沈琰残破的躯壳在光柱中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爆出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茫然的嘶吼！灰瞳深处，那道乳白裂痕剧烈闪烁，几乎要崩裂开来！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沉渊意志，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立刻抓住了这灵魂剧震产生的缝隙！

【嗬嗬嗬……听见了吗？我可怜的容器……】

冰冷、滑腻、充满了无尽恶毒与嘲弄的意念，如同毒蛇的芯子，猛地突破了神光封印的些许松动，狠狠刺入沈琰混乱的识海！

【你苦苦追寻的温暖……你灵魂深处唯一的光……你所谓的“娘亲”……】

【看看她做了什么！看看这囚禁了她自己、也最终将你推入无尽深渊的“杰作”！】

沉渊意志的意念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放大着沈琰灵魂深处的剧痛与迷茫，扭曲着眼前这温暖光影所代表的含义。

【亲手设下封印……多么伟大！多么无私！为了什么？为了守护这腐朽的王朝！为了守护那将你们母子弃如敝履的皇帝！为了那些将你视为异类、将你推入地狱的……蝼蚁！】

【她选择了守护这一切！选择了将你……献祭！】

【献祭给这冰冷的封印！献祭给沉渊的主石！献祭给我！！！】

“不……不是……”光晕中，母亲残魂的面容瞬间变得无比痛苦和焦急。她似乎能感受到沉渊意志那恶毒的蛊惑正在疯狂侵蚀沈琰的心神。触碰着沈琰额头的指尖，光晕剧烈波动，试图传递更强烈的安抚与解释。

然而，沉渊意志的咆哮如同最污秽的诅咒，牢牢占据着沈琰意识中因剧痛而敞开的缝隙：

【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容器！你痛苦的根源！你被世界抛弃的真相！】

【她就在你面前！问问她！当年亲手将你最后一线生机也彻底断绝时，她心中可曾有过半分犹豫？！问问她！在这冰冷封印中苟延残喘，看着你一步步堕入深渊，变成毁灭的化身时，她可曾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她守护的……从来不是你！从来不是！！！】

“啊——！！！！”

沈琰的灵魂在撕裂！一边是母亲光影触碰带来的、源自血脉本能的温暖与呼唤；另一边是沉渊意志如同毒液般注入的、冰冷刺骨的背叛与绝望！两种极致的情感在他的意识中疯狂对冲、绞杀！

灰瞳之中，乳白裂痕与黑暗奇点激烈地搏斗着，光芒明灭不定！他悬浮的残破躯壳剧烈震颤，表面的裂痕如同活了过来，开始加蔓延、加深！濒临彻底破碎的边缘！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撕裂、沉渊意志即将抓住机会反扑的千钧一之际——

锵——！！！

一声穿金裂石、清越激昂到极致的凤鸣，毫无征兆地，自芷兰殿残破的穹顶之上，轰然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