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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尸骨（第1页）

沙尘如幕，缓缓沉降，方才那惊天动地的术法对轰，不仅逼退了凶戾的碧眼毒蝎王，更如同有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掀开了掩盖在这片沙谷之上万古的厚重黄沙面纱。月黎与柳依依御剑悬停半空，屏息凝神，目光穿透逐渐稀薄的尘霾，向下望去。这一望，便仿佛穿透了无尽岁月，窥见了一角被时光遗忘的辉煌与死寂。

那露出的宫殿一角，其宏伟磅礴，已然乎了二人的想象。目光所及，尽是玉白色的巨大基座与残垣，质地温润，却散着亘古的寒意。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根根如同撑天巨柱般的蟠龙玉柱。每一根，都需十数人方能合抱，粗达十几丈，自沙尘掩埋处拔地而起，向上延伸，直至没入上方依旧浓郁的瘴气之中，粗略估量，高度竟逾百丈！玉柱并非光洁无物，其上密密麻麻，雕刻着无数神龙图案。那些神龙形态各异，或盘绕柱身，张牙舞爪，睥睨四方；或腾云驾雾，鳞爪飞扬，栩栩如生。龙睛多以某种早已失传的黑色宝石镶嵌，即便蒙尘万载，此刻在微弱的天光下，竟依然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玉柱的束缚，咆哮于九天之上。整座宫殿的规模，仅从这惊鸿一瞥的角落，便能推断其全盛时期，怕是足以容纳一座山岳，绝非人族之力能够建造。

而就在这裸露的宫殿基石之上，那片相对平整的玉白色地面上，一幕奇异的景象攫住了二人的视线。只见一枚枚半丈大小的巨大蝎卵，如同经过精心布置的阵列，整齐地排列着。卵壳呈现出一种灰白与墨绿交织的斑驳色泽，表面覆盖着粘稠的液体，隐隐有微弱的心跳般的搏动感传来。这些，显然是那头碧眼毒蝎王的幼卵。

“嘶嘶——！”

那头体型庞大的碧眼毒蝎王，八只复眼中的碧光剧烈闪烁，流露出人性化的焦灼与恐慌。它再也顾不得上空那两个侵入它领地、威胁它子嗣的“小虫子”，出一连串急迫到近乎凄厉的嘶鸣，巨大的螯钳不安地开合，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它那覆盖着厚重甲壳的身躯，异常灵活地绕过那根距离最近的、雕刻着一条怒目圆睁五爪金龙的蟠龙玉柱，锋利的足肢在玉柱表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不顾一切地朝着下方宫殿基座上的卵阵快爬去。母性的本能，压倒了对入侵者的敌意。

也正是在碧眼毒蝎王移动，离开了原本盘踞的位置后，月黎和柳依依才恍然惊觉，先前在沙地上看到的那些零星矗立、通体漆黑、被认为是天然形成的“石柱”，其真相究竟为何。那哪里是什么黑色石柱！分明就是与眼前这些蟠龙玉柱同源同质的玉白色巨柱！只因它们裸露在外的岁月更为久远，失去了宫殿整体阵法的庇护，常年被这沙谷中浓郁到化不开的蚀骨瘴气日夜侵染、侵蚀，再加上无尽风沙的打磨，才使得那原本莹润的玉白色表面覆盖上了厚厚一层漆黑如墨的污垢与风化层，变得黯淡无光，形同焦炭。此刻两相对比，方才显露出它们本来的恢弘面貌。

“月姐姐，这……这是什么地方？”柳依依倒吸一口凉气，美眸圆睁，目光从那些巍峨的玉柱、宏伟的宫殿残骸上扫过，最终落在那正小心翼翼用螯钳轻抚蝎卵，出低沉呜咽声的碧眼毒蝎王身上，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好奇。“看这碧眼毒蝎王如此紧张它的卵，想必此地是它经营许久的巢穴核心了。我们……我们这算是闯到它老窝最深处了。”

月黎的眸光同样凝重，她仔细地审视着下方那出常理的建筑风格与规模，尤其是那蟠龙玉柱上精细入微、充满某种古老蛮荒气息的龙形雕刻，沉吟片刻，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不太清楚。如此建筑风格，如此庞大的尺度……我所阅览过的古籍之中，并未有过明确的记载。人族宫殿，即便是上古皇庭，也少有以如此巨柱为核心，且通体雕刻单一神兽的先例。而且，这玉石材质……”她目光锐利地捕捉到玉柱基座处一道深深的裂痕，内部露出的材质依旧温润晶莹，隐有灵光流转，“绝非寻常灵玉，其内蕴藏的灵性虽沉寂，却浩如烟海。依我看，此地绝非人族所建，更像是……属于某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强大种族，或许，是传说中的龙族，抑或是其他掌控天地水元的先天生灵。”

她的分析冷静而清晰，如同在柳依依心中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柳依依不由得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些蟠龙玉柱，只觉得那些沉默的龙雕仿佛活了过来，带着远古的威压，让她心生渺小之感。“龙族宫殿？”她喃喃自语，这个只存在于传说和话本中的词汇，此刻竟似乎有了真实的依托。

“那我们……”柳依依下意识地看向月黎，征询着她的意见。是就此退去，避开与碧眼毒蝎王的冲突，还是……

月黎的目光却愈坚定，她望向那幽深不知几许的宫殿内部，那里黑暗浓重，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我们下去看看。”她果断地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互不相犯自是最好，既然那蝎王已无暇他顾，我们正好探查一番。这类上古遗迹，能够历经万劫而不彻底磨灭，留存至今的，定然不会是凡物。说不定，其中便蕴藏着难以想象的机缘。修行之路，本就是于万险中争一线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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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机缘的渴望，并非全然为了自己，更深处，是希冀能找到些许线索，或是什么天材地宝，能对寻找楚阳、化解自身剧毒有所帮助。这遗迹的出现，像是一道黑暗中意外出现的光。

说罢，月黎不再犹豫，手中法诀一引，脚下长剑出清越鸣响，率先化作一道流光，小心翼翼地朝着下方那露出的宫殿基座飞去。她刻意避开了碧眼毒蝎王及其卵阵所在的区域，选择了另一片相对空旷的玉白色地面降落。

柳依依见状，压下心中的一丝忐忑，立刻御剑跟上。随着飞剑逐渐降低，靠近那最近的蟠龙玉柱，二人这才愈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庞大感。那玉柱直径十五丈，如同一面巨大的城墙横亘眼前，向上望去，柱身没入昏暗的瘴气中，不见其顶，仿佛直通天穹。其上雕刻的万千兽族——麒麟、瑞凤、玄龟、夔牛……皆呈朝拜之势，环绕着那条自柱底缠绕而上的主龙。那神龙雕工精湛至极，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龙须飞扬，爪牙锋利，一股洪荒、威严、尊贵的气息扑面而来，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柳依依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龙瞳正在冰冷地注视着自己这两个不之客，下一刻就会震碎玉柱，腾空而出，将冒犯者撕成碎片。

她猛地摇了摇头，强行驱散那些因震撼而产生的纷乱思绪与不适感，体内灵力运转，稳住心神。月黎则已取出一枚拳头大小、散着柔和白光的荧光石，同时再次确认了一下那张紫色驱瘴符箓运转良好，在周身形成稳定的淡金光晕。“跟紧我。”她回头对柳依依叮嘱道，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宫殿基座上显得格外清晰。

柳依依连忙点头，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月黎身侧，不敢远离半步。这种近乎依赖的感觉让她自己都有些困惑。明明月黎姐姐显露的修为与自己相仿，甚至可能还略低一线，但待在她身边，却总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仿佛天塌下来也有她顶着。这并非错觉，而是楚林虽改换面容，隐藏修为，但那曾经作为灵神境界大修士，历经无数生死、俯瞰过众生所蕴养出的天然霸气感，以及那份深植于灵魂深处的、面对任何险境都无所畏惧的强者气势，如同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即便刻意收敛，也依旧会于不经意间流露，无形中影响着周围的人，给予人强大的安全感。

二人借着荧光石与驱瘴符的光芒，如同黑暗海洋中的两叶孤舟，开始朝着宫殿那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内部区域缓缓飞去。越过一根根沉默的蟠龙玉柱，脚下的玉白色地面逐渐出现裂纹，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露出下方更深的黑暗和交错断裂的巨石。空气中弥漫着尘埃、霉腐，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水汽与檀香混合的奇异味道，仿佛时光在这里凝固了万年。

随着她们的深入，光芒逐渐照亮了前方一片相对完整的区域。这里似乎是一座偏殿，因为其规模远小于主殿应有的格局，装饰也相对简洁，巨大的蟠龙玉柱在此地变成了稍小一些的、雕刻着蛟龙或水族纹样的石柱。一道高达三十丈的青黑色石门紧紧闭合着，门扉上同样雕刻着繁复的云水龙纹，但风格与主殿玉柱的磅礴大气略有不同，更显精致与神秘。门缝严密得几乎看不到光亮，不知其后通往何方。

而更吸引二人目光的，是偏殿角落里堆放着的二十几个巨大的玉色石箱。那些石箱每一个都有十丈长、三丈宽，形制古朴，颜色是与宫殿基座类似的玉白，但色泽更为沉黯，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雕饰，静静地堆叠在那里，如同……如同一具具巨大的棺材。

二人御剑落在那最大的一个石箱之上，脚下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其中一个石箱的箱盖似乎因为年久失修或是外力作用，已然揭开了一角，露出内部幽深的黑暗。月黎走到那开口处，略一迟疑，便将手中那枚散着白光的荧光石，精准地抛入了石箱之中。

“噗——”

荧光石落下的声音沉闷而空洞。瞬间，其散出的光芒驱散了箱内的黑暗，照亮了其中的景象。只见箱底，随意地堆积着些许衣物。这些衣物大多已经破损不堪，颜色暗淡，只剩下一些破碎的布条和老旧的丝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飞灰。然而，在这堆破烂之中，依稀可见几件相对完整的袍服，呈现出青蓝色调，其上似乎还用某种暗色的丝线，绣着模糊的龙形花纹。

“月黎姐，看得出是什么时候的法袍吗？”柳依依凑近了些，好奇地问道。她对上古之物了解不多，只能看出这些衣物绝非近代所有。

月黎凝神细看，秀眉微蹙，灵识小心翼翼地探入箱内，感受着那些残破衣袍上残留的微弱气息。“这种样式的法袍，我也从未见过实物或图录。”她缓缓开口，语气带着思索，“不过，其上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属性偏向水行，阴柔而绵长……看样子，很可能是某种水运法衣类型的法袍。”她的目光尤其聚焦在那相对完整的几件青蓝色龙纹袍服上，眼中渐渐泛起一丝惊异的光芒，“而且，你看这水运袍上的龙形绣纹，其形态、神韵，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龙族图腾都有差异，反而……有些像是某些极其古老、近乎传说的典籍中，提及的上古龙宫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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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龙宫？”柳依依闻言，美眸中闪过震惊之色。那可是比人族历史还要悠久太多的传说时代。

“不错，”月黎点头，继续解释道，声音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向往与感慨，“据说在那上古时期，乃至更为遥远的远古天庭时代，龙族执掌天下江河湖海之水运，行云布雨，调理阴阳，乃是天地间至关重要的神祗一族。因此，龙族成员所穿的法袍，常年受浩瀚水运滋养浸泡，其上蕴含的水属性灵气不仅极其浓郁，更带有一丝天地水运的法则气息。身着此种水运法袍，据说无需施展任何避水诀，便能在万丈深海之下如履平地，自由行走呼吸，堪比拥有了天生的水系神通。而且，其防御力也极为惊人，以水之至柔化御万钧之力，足以媲美金身境界武夫那千锤百炼的强横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