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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劫法场(第3页)

东平府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阴离等人找了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就各自安歇。

折腾半夜,阴离搂着聂小倩安然睡去。放在床头的佛珠开始闪起微光。

……

我叫武松。

我是被虎血染红的男人。

这话说来可笑,那年我在景阳冈上赤手空拳打死吊睛白额虎时,分明记得那畜生流出的血是暗褐色的。可不知怎的,在我记忆里总翻涌着猩红的浪,像极了后来我在鸳鸯楼蘸着人血题墙时,指尖滴落的颜色。

"武二这双拳头,原是打虎的。"

阳谷县的父老这般夸赞时,他们看不见我虎口处被獠牙划开的旧伤。那伤每到梅雨季节就隐隐作痛,提醒我所谓英雄不过是世人眼里的戏码。我宁愿他们记得的是三碗不过冈的酒旗在暮色里摇晃的模样,记得酒保拽着我衣角劝说的焦急神情,而不是后来县衙门口那具被百姓围观的虎尸。

那年深秋的落叶特别厚,我踩着簌簌作响的枯叶推开家门,却见灵幡在风里翻飞。兄长躺在薄棺里,面容浮肿得像是被水泡的炊饼。潘金莲垂啜泣,间白花却插得端正,连一丝乱都不曾从鬓角溜出。

"大郎是心疼你,冒雪去给你买胡饼才染的风寒。"她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滚烫得可疑。我盯着灵前将熄未熄的长明灯,突然想起幼时兄长背着我趟过结冰的溪水,他脚踝上的冻疮来年开春都没好全。

验尸的银针在兄长喉间泛黑时,我听见自己指节爆响的声音。原来这世间最凶恶的虎,是披着人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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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教西门大官人知道,武松的刀比虎爪利三分。"

当我的刀刃切开王婆咽喉时,这个替人穿针引线的老虔婆竟在笑。她褶皱堆叠的眼角淌着血,嘴里还在念叨:"好汉子好"我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好,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鸳鸯楼的粉墙上留名。或许我骨子里终究是个莽夫,拳头永远比脑子动得快。

血珠顺着冷月纹钢刀往下淌,在地砖缝里汇成细流。张都监临死前瞪圆的眼睛里,映着窗外那轮被血雾蒙住的月亮。我突然想起在十字坡包子铺,孙二娘掀开蒸笼时腾起的热气——那些白雾里飘着人肉的腥甜。

"打虎的武都头,如今成了吃人的夜叉。"我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起楼外梧桐树上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更夫渐近的梆子声,像是催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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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寺的晨钟响起时,我独臂提着扫帚,看山门外香客的轿子迤逦如蛇。智真长老说我的杀气太重,该在潮信里洗一洗。可钱塘江的潮头年年来叩山门,带来的尽是血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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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断臂还埋在征方腊的战场上,或许来年会长出带刺的蒺藜。有时我盯着空荡荡的袖管,总觉得里面盘踞着景阳冈上的虎魂。它在我经脉里游走,每逢雨夜便啃噬骨缝。

"师父,这《金刚经》上说无我相,可若连我都没了,当年打虎的又是谁?"

老和尚闭目捻珠,檐角铜铃被江风吹得叮当乱响。恍惚间我仿佛回到阳谷县街头,酒肆旗幡猎猎,有人高唱"壮士豪饮十八碗",而我的酒碗里,始终盛着洗不净的血色月光。

……

清晨的浓雾还未褪去,窗外已经蒙蒙亮。

“这就是二哥的一生吗?”

阴离睁开眼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聂小倩。昨晚的他梦到了天伤——不,是武二哥的一生。上一次拿到地耗星的金牙的时候,他也梦到过白胜的一生。感受着体内法力还是在世界法则压制下难以调用,但是大梦神仙诀却莫名其妙又精进了,虽然还是离突破第三层有不少距离。

感受着脑袋里混乱的记忆,一个人的一生在一夜之间经历这种感觉其实不好受。这就是大梦神仙诀的副作用吗?如果到时候经历几千几万,甚至数以亿计人的人生。我还能够分得清我是谁吗?

“呵,杞人忧天!何必为没生的事情烦恼!”阴离摇了摇头,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也许是动作大了,聂小倩居然从梦中醒来。

“仙长?…怎么这么早啊…”她迷迷糊糊的梦呓着,双手不知道摸索着什么,将身子缩进了被窝里,用这种方式和阴离说起早安。

阴离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脑子里武二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没想到,小女鬼还有着这种作用!

……

等阴离带着聂小倩出门已经是日上三竿。没面目早已在楼下等候,他们吃完饭,又踏上了路程,预计会在天黑前赶到平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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