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姿就着倾洒的茶水,在紫檀案上勾出牢房格局。
“不过放心,谢大人在里面极好,断然不会有事的。”
窗外忽有宫人脚步声逼近。崔令姿旋身取下博古架上的青铜错金壶,裙摆扫落的水渍恰巧盖住水痕地图。
“唉,自从上回晕厥过去后,身子总是觉得乏力。阿鸢,待会儿你叫人来收拾收拾吧。”
南知鸢望着她云鬓间微斜的九尾凤钗,突然伸手正了正钗头珍珠。
她笑道:“好。”
只是视线落在崔令姿脸上时候,南知鸢唇瓣动了动:“贵妃娘娘可还记得青荷吗。”
崔令姿抬眸看向南知鸢,眸色微微一动。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一张明明长着她母亲的脸,却全然与她母亲毫不相干的人。
知晓南知鸢这是在提点她什么,崔令姿深呼吸了一口气。
好在说话之人是南知鸢,若是旁人,想要在她面前提到自己那个早已死去,却被人糟蹋了的容颜
崔令姿低垂下眸,掩盖住了眼眸之中的复杂情绪。
“贵妃娘娘,且珍重。”
南知鸢抿着唇,她意识到了自己这是刺痛了崔令姿的心。可南知鸢的心,在听见女官说,谢清珏下了大牢之后,便彻彻底底的乱了。
崔令姿偏过头来,她袖口处的帕子被扯了出来,自己是为了叫南知鸢心安才来这一趟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趟反倒叫崔令姿心中尽显烦闷了。
她伸出手来,那绣着月季的帕子胡乱地擦了擦南知鸢的脸,好在南知鸢如今未施粉黛,否则怕是脂粉都会糊了一帕子。
南知鸢看着崔令姿的脸,方才崔令姿的话好歹叫南知鸢提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下来,于是,她有些没有收住,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崔令姿偏过头去看,眸色之中隐约带了些警告。
南知鸢偏头瞧见这几日与她说话的女官站在窗外,低垂着头低眉顺眼的样子,可莫名南知鸢却觉得她在偷听。
于是,南知鸢侧过身去,压低了嗓音同崔令姿说。
“令姿,查一查那莫名出现的谢家四郎。”她抬眸,对上了崔令姿的眼睛:“他的身后定然与夺了你母亲脸的人有关。”
他杀死了他
崔令姿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自己说的话,南知鸢并不知晓。
只是,棠姐儿却在入宫的第七日夜里,突如其来的病了。
首先是抱着南知鸢,蹭着她脑袋地喊冷。南知鸢一摸她的额头,却发现她额头已经烧得厉害了。
南知鸢深呼吸了一口气。近日的雨绵延不绝,像是天空撕裂了一个口子,有人在上头不倦地往下倒水,就连屋子里也有些潮闷。
原本在京城之中,冬日里都是干旱的要命的。这般数不尽的阴雨绵绵天气,着实是难得一见的。
女官大概是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敲了敲窗户,问道:“谢夫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南知鸢急忙走到窗户边,细细密密的雨珠从外边飘进来,落在南知鸢散落的头发上,只是如今,南知鸢也顾不得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