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七七号破院,晨曦初透。昨夜李长老带来的震动尚未完全平息,欧阳奚旺怀揣着那本《基础剑式精要》,只觉得心头滚烫,比小呆毛喷出的真火还炽热。他珍重地将那本薄册贴身藏好,目光灼灼地望向灵剑宗深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藏兵阁,就在其中一座山峰的山腰处。
“沉铁重剑!”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李长老说它“粗笨无锋,正合你用”,这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在祖森,他最趁手的兵器就是沉重厚实的石斧和坚硬的骨棒,讲究的就是势大力沉,一力降十会!那种轻飘飘、讲究技巧的“标准剑”,握在手里总感觉像捏着根芦苇杆子。
“走!取剑!”他招呼一声,背上那柄暗银色的凶剑(依旧裹着粗糙木鞘),带着小金、小呆毛和叼着藤蔓残骸的墨星,大步流星地踏上了前往藏兵阁的山道。
藏兵阁并非一座孤零零的楼阁,而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宏伟建筑群。巨大的石殿主体由黝黑的寒铁石垒砌而成,屋檐飞翘如剑脊,透着一股森然的锋锐之气。殿前广场上,矗立着几尊形态各异、持剑而立的巨大石像,石像饱经风霜,却依旧散着凌厉的剑意,让人望而生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气息和灵材特有的异香。
此刻,广场上已有不少外门弟子在排队等候领取或更换制式兵刃。清一色的灰色弟子服,身负长剑,神情或期待,或忐忑。当欧阳奚旺这一行出现在广场边缘时,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瞬间出现了骚动。
“又是那个野人!”
“带着麒麟、凤凰幼鸟…还有那黑乎乎的小兽,又来显摆他的灵兽了?”
“他背上那把裹着烂木头的剑,裂了吧?还好意思来藏兵阁?”
“听说昨天在授业殿,他把执事师兄气得够呛,剑练得跟耍猴似的!”
“嘘,小声点,你看他那眼神…”
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再次汇聚过来。欧阳奚旺早已习惯,充耳不闻,径直走向藏兵阁侧殿那扇巨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门扉。门口,一名身材干瘦、面皮焦黄、眼神带着几分市井精明之色的中年管事,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黑铁木桌后,懒洋洋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名册。正是赵管事。
轮到欧阳奚旺。他走到桌前,声音洪亮:“弟子欧阳奚旺,奉命来取沉铁重剑!”
“奉命?奉谁的命?”赵管事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名册上随意划拉着,拖长了腔调。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引起骚动的野人弟子了,也听说了昨日授业殿的“笑话”,心中已先入为主地将其归入了“麻烦”和“废物”的行列。
“李长老。”欧阳奚旺回答。
“李长老?”赵管事终于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欧阳奚旺几眼,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李长老是何等人物?剑道造诣高深莫测,等闲弟子连见他一面都难,会亲自吩咐给一个刚入外门、连剑都握不好的野人弟子取剑?还是指名要那柄出了名难用的“沉铁重剑”?简直荒谬!
他干笑一声:“呵呵,欧阳奚旺是吧?老夫在藏兵阁当值二十年,还从未听说过哪位长老亲自为外门弟子指定兵刃的。尤其是这沉铁重剑…”他故意顿了顿,提高了音量,让周围排队等候的弟子都能听见,“此剑乃以‘沉星玄铁’混合‘寒潭精金’所铸,重逾三百斤!无锋无刃,形如门板!自入库以来,因其过于沉重笨拙,且无法附着灵力,十数年间仅有三名体修弟子尝试领取,最终皆因无法驾驭而退还!你?一个刚入门的新弟子,也敢妄言取此剑?莫不是听岔了长老的话?”
周围的弟子顿时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沉铁重剑?三百斤?我的天,那还是剑吗?”
“门板?哈哈哈!怪不得没人要!”
“这野人该不会以为剑是越重越好吧?真是土包子!”
“我看他是想拿回去当烧火棍用吧?”
“赵管事说得对,李长老怎么可能亲自点名给他?肯定是这野人信口胡诌!”
墨星似乎被那些笑声惊扰,混沌的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人群,喉咙里出低沉的“咕噜”声。小呆毛则落在欧阳奚旺肩头,好奇地歪头看着赵管事。
面对质疑和嘲笑,欧阳奚旺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重复道:“李长老让我来的,取沉铁重剑。”语气笃定。
赵管事见他油盐不进,脸色沉了下来,一拍桌子:“放肆!藏兵阁自有规矩!新晋外门弟子,一律配制式铁剑!此乃定制!岂容你挑三拣四,胡搅蛮缠?念你初犯,退去!再敢聒噪,休怪老夫按门规处置!”
他手一挥,旁边一名身材魁梧、穿着制式皮甲的值守弟子立刻上前一步,手按腰间剑柄,眼神不善地盯着欧阳奚旺,一股属于炼气中期的威压隐隐散开来。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如月的声音突然从侧殿角落传来:“赵管事,何事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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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从一排高大的兵器架后转出,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兽皮图册,正是沈青禾。她清冷的眸子扫过场中,在欧阳奚旺和他身后的小金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脸色不虞的赵管事身上。
赵管事看到沈青禾,脸上的倨傲收敛了几分。沈青禾虽只是内门弟子,但其丹道天赋卓绝,更得几位长老看重,在宗门内地位不低。
“哦,是沈师侄啊。”赵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什么大事,一个新来的外门弟子,不懂规矩,非说奉了李长老之命,要取那柄无人问津的沉铁重剑。老夫正按规矩训诫呢。”
“沉铁重剑?”沈青禾清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讶异,看向欧阳奚旺,“李长老亲口所言?”
“嗯。”欧阳奚旺点头,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剑,“他说我这把剑材质太差,裂了,扛不住,让来取沉铁重剑。”他倒是实诚,直接把剑的缺陷说了出来。
周围又是一阵低低的哄笑。果然是把破剑!都裂了!
沈青禾的目光落在欧阳奚旺背上那柄裹着木鞘的剑上,清冷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了然。她昨日就感应到那剑经过真凰火焰淬炼后气息异常,如今竟已承受不住负荷而开裂?这野人弟子体内的力量果然霸道!若真是李长老指定沉铁重剑…倒是契合。
“赵管事,”沈青禾转向赵管事,声音清泠,“李长老行事,向来有其深意。既是长老吩咐,何不取来一观?若此弟子无法驾驭,再按规矩收回也不迟。何必在此争执,徒惹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