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小比如同不断迫近的雷鸣,其前奏的狂风已席卷了灵剑宗外门的每一个角落。往日里还算能寻得片刻清静的居所、小径、甚至偏僻的崖边,如今都已被各种刻苦修炼的身影所占据。空气不再是清灵的山间气息,而是混杂了汗水的咸涩、灵力剧烈消耗后的淡淡空虚、以及无处不在的、绷紧如弦的竞争焦灼。
丁九七七号破院,却依旧是这片沸腾景象中一个略显突兀的孤岛。并非冷清,而是弥漫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备战”气息。
院内,景象奇特。
张龙和李铁并未像绝大多数弟子那般疯狂演练剑招,而是各自占据院子一角,反复练习着最为基础的动作——站桩、冲拳、弓步劈砍。他们的动作缓慢而沉重,每一次力都全神贯注,仔细体会着力量从脚底升起,经腰胯贯通,最终送达指尖或拳面的细微过程。额头汗珠滚落,肌肉因持续力而微微颤抖,但他们眼神专注,仿佛手中无剑,心中亦无招,只有对“力”之本源的追溯。
这是他们观摩欧阳奚旺练剑、尤其是那日枯枝演示后,自行领悟的“笨办法”。他们自知剑招精妙已难在短期内大幅提升,不如沉下心来,打磨最基础的力量运转效率。这套看似愚笨的练习,这几日下来,竟让他们感觉出剑时力量更加凝聚,度也快了半分,虽提升细微,却让他们欣喜若狂。
朱福则彻底化身后勤总管。他那小小的院落角落几乎变成了一个微型丹房,地上铺着油布,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灵草、矿石粉末、以及大大小小的瓶罐。一个小巧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黄铜药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出一种混合了辛辣与清香的复杂药味。
“快了快了…这‘沸血散’就差最后一步凝丹了…”朱福圆脸上沾着几道烟灰,小眼睛死死盯着药炉的火候,口中念念有词,手里还不停扇着一把破蒲扇控制火势,“嘿嘿,虽说比试不让直接用攻击性药散,但提前服用点激气血、加快灵力恢复的…总不算违规吧?张师兄李师兄一人一份,欧阳师兄…呃,他好像用不着这个…”
他忙得脚不沾地,不仅要给自己和小队准备丹药,还要应付闻讯而来、试图用灵石或材料换取他手中各类丹药的其他弟子。此刻他的小院门外,就还等着几个探头探脑、一脸焦急的外门弟子。
“朱师兄!朱爷爷!那‘回气丹’再匀我两颗吧!价格好商量!”
“朱福!说好的‘铁骨膏’呢?我预定的!”
朱福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吼道:“催什么催!没看正忙着吗?等着!排队!再吵吵价格翻倍!”此刻的他,俨然成了外门最炙手可热的“军火商”,虽然贩卖的只是最基础的丹药,却也让他痛并快乐着。
而真正的核心,欧阳奚旺,却并未像众人想象那般进行着最后的疯狂冲刺。
他盘膝坐在那棵老树下,沉岳重剑横于膝上,双眸紧闭,如同老僧入定。但他的识海之中,却正上演着远比外界任何修炼都要激烈凶险的搏杀!
过目不忘的天赋被催到极致。柳随风提及的三个主要对手——周毅、赵莽、林素,以及其他一些他曾在外门见过的、颇有实力的弟子的影像,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飞闪过。
每一个人的身法特点、剑招习惯、灵力属性、甚至是一些细微的战斗癖好,都被他反复提取、分析、推演。
面对周毅那流云般变幻莫测的身法和剑招,该如何应对?
“势”需更沉,以不变应万变,封锁其所有闪避空间,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一力镇之!
“”需更快,在其剑招变化衔接的微妙瞬间,以绝对度强行打断,破其节奏!
面对赵莽那铁壁般的防御和强悍力量,该如何破之?
“势”需更凝,将力量集中于一点,以点破面,专攻其防御薄弱之处!
“”需更爆,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以连续不断的狂暴打击,硬生生砸开其防御!
面对林素那鬼魅般的隐匿和一击必杀的突袭,该如何防范?
“势”需更广,提前以沉凝剑势笼罩周身,形成无形力场,让其无所遁形,难以近身!
“”需更疾,在其现身出剑的刹那,以更快更准的反击,后先至!
他不仅仅是在思考如何战胜,更是在借此过程,不断地完善、优化着自己对“势”与“”的理解和应用。每一次推演,都让他对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妙一分。
偶尔,他会突然睁开眼,抓起沉岳,对着空气迅疾无比地劈出一剑,或是以诡异的角度猛地一记横扫,然后又立刻坐下,继续闭目推演。那些动作并非完整的剑招,而是针对推演中某个难点而进行的瞬时验证。
他的修炼,无声无息,却凶险万分,消耗的心神远常人想象。
“啾…”小呆毛似乎也感受到小院中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不再闹着要玩,而是安静地落在欧阳奚旺肩头,偶尔用小脑袋蹭蹭他的脸颊,似乎在给他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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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墨星啃完了根须,无聊地打了个滚,小眼睛一会儿看看刻苦站桩的张龙李铁,一会儿看看忙碌炼丹的朱福,最后又落到欧阳奚旺身上,似乎觉得还是这里最安静,于是蹑手蹑脚地爬到欧阳奚旺腿边,蜷缩起来,继续打盹。只是那小鼻子,依旧不时下意识地朝着欧阳奚旺腰间那个皮囊的方向抽动一下。
小金则如同亘古不变的守护者,周身流淌着温和而磅礴的生机之力,不仅滋养着墨星,也无形中安抚着小院中所有人的心绪,让他们能更加专注。它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欧阳奚旺身上,熔金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主人识海中那激烈的意念交锋。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由远及近。
“就是这里?丁九七七?看着可真够破的…”
“听说那个欧阳奚旺就住这儿?快看看他怎么备战的!”
“说不定有什么独门秘诀呢!”
只见几个穿着明显比普通外门弟子光鲜些、气息也更为精悍的弟子,簇拥着一个面色倨傲、手持折扇(似乎是内门流行的仿品)的青年,来到了破院门口,毫不客气地伸头向里张望。他们的目光扫过院内“古怪”的修炼场景,脸上都露出几分好奇与不屑交织的神情。
那为的青年,目光直接锁定在盘膝闭目的欧阳奚旺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挑衅的弧度,故意提高了声音:“哟,这不是咱们外门风头最盛的欧阳师弟吗?小比在即,别人都恨不得把剑磨出火星子,师弟倒好,在这儿打坐参禅呢?难道是自知不敌,提前放弃了?”
他的几个跟班立刻出一阵哄笑。
张龙和李铁皱眉停下练习,面露怒色。朱福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欧阳奚旺缓缓睁开眼,星辰般的眸子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扫了那青年一眼,如同看一块路边的石子,随即又闭上了眼睛,继续他的推演。这种毫无意义的挑衅,在他眼中还不如思考如何破解周毅的一道虚招来得重要。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那青年难堪。他脸色瞬间涨红,折扇“啪”地一合,指着欧阳奚旺:“你!”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