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轻轻一撇嘴。看来四爷是将她从前的话都听进去,可只听了一半。
说好的表达心意的小卡片呢?裁一截纸笺,写上两句好听的话都不成?
“行了,你且回去吧,这花我会好生收着。”扶摇说罢回屋,叫人去拿个敞口瓶,把花插到瓶子里。
刚坐下,喝了茶水,又听外头“噔噔噔”一阵急促脚步声响,紧接着炸开一声气急败坏的呼喊:“额娘!”
约莫是这两年开始习武健体,小男孩的身量抽长不少,身板挺得笔直,脸颊的软肉也比从前消减许多,不开口时颇有几分他阿玛的风采。弘晖牵着乌云珠闯进屋,气鼓鼓地把乌云珠往扶摇怀里一推,生气道:“额娘快瞧瞧,瞧瞧这小花猫!”
扶摇依言瞧去,只见乌云珠小小的脸儿黢黑,满脸墨点。不止脸上,衣上手上全是黑水,扶摇闻到一股浓烈的墨香,好像这孩子刚从墨汁里泡过澡似的。
弘晖身上也有墨点,扶摇颇奇怪,乌云珠不懂事就罢了,弘晖身上的墨点又是如何来的?下一刻,就见乌云珠抬手要舔,弘晖一把抓住她,不让舔,如此这般,便使得弘晖身上也蹭上了墨汁。
“乌云珠,这不能吃!”弘晖抓着乌云珠的小黑手,正待循循善诱,一个不留神,被乌云珠在脸上抹了一把。
“啊!!!”弘晖一惊,手指往脸上轻轻一抹,果然抹下一指头墨。
“乌云珠!”他气急败坏,乌云珠却咯咯直笑。
“春溪,端盆水来。”扶摇摇头吩咐,把儿子女儿招到身边,“过来。”
“额娘,乌云珠把我房里的墨全洒了,洒了一地。”弘晖委屈道。
乌云珠扎着两个小辫,脸上蹭满了墨汁,东一道西一道,黑乎乎的小脸比她兄长还要“精彩”,但她眼睛亮晶晶,浑然不惧兄长严威。
春溪端来两盆清水,弘晖不用人招呼,自个便埋脸进盆,唰唰在脸上一顿搓洗。扶摇在这边抓着乌云珠,拿一条柔软的手绢,沾上水,给乌云珠细细擦脸。不多时,两盆清水变得浑浊,两个小孩又恢复了白净漂亮。
乌云珠攥着一方干净的白帕轻拍弘晖的脸,扶摇便道:“你瞧,妹妹给你擦脸呢。”
帕子在弘晖脸上胡拍,同时替他揩干净水渍,弘晖的气很快就消了,“哼”一声,夺过帕子,“好了好了行了。”
乌云珠扬起小脸。
“干什么?”
“哥哥。擦。”
弘晖:“……”
扶摇笑道:“她脸上还有水呢。”
弘晖低头,将帕子规规整整折了两下,按着一角去找乌云珠脸上的水珠。
“这样好了吧?”少年轻问。
“好,甚好,咱们弘晖真是细心,将来……”扶摇心想,将来谁嫁给我儿子,定然是享福的。
三日后,一本厚实的册子被恭敬地呈至御前。
四阿哥将此册命名为《御览灾异备要》,内容汇集治洪、防地震、防蝗、防疫以及灾前防范、灾后赈济的详尽方略。
册中不仅详尽整理了历朝灾情的防治与救济之法,更提出一些前所未有的创见,比如“以工代赈”、建立地方“预备仓”以确保粮储,以及利用水文观测点进行早期预警等。
康熙翻阅此册,频频颔首、大为赞赏,趁着龙颜大悦,四阿哥出列奏请,自请领命前往河南武陟县一带,主持加固、重修黄河堤坝。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起微澜。
多数大臣不以为然。武陟县堤坝乃前朝所建,经多次修,历来被视为固若金汤,怎会轻易出事?况且眼下晴空万里,何必劳民伤财?
但四阿哥态度异常坚决,力陈黄河隐患,剖析利害。康熙见他意态坚定,思虑周详,终于允准。
胤禛领命后即刻动身,亲赴武陟县,勤勤恳恳,以身作则,赤足踏入泥泞河岸,督工极严。新堤坝在原
有基础上加高加固,历时数月方成。
但修成之后胤禛似乎还是不放心,他并未立刻回京复命,而是选择亲自驻守在新筑的堤坝之上,日夜巡查,以备不测。
半个月之后,天象果真骤变。
六月,武陟县上游连降三日三夜暴雨,山洪倾泻而下,黄河水位暴涨,浊浪排空!曾被朝官称颂“固若金汤”的旧堤坝,在狂暴的洪水冲击下轰然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