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年年皆如此。”未曾料到,他竟早已许下这般深情承诺。
温曲儿紧咬嘴唇,竭力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深知,苏玄染身不由己,京城于他而言,既是梦想的寄托,也是责任的承载。
信末,“吾甚思你”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如重锤,狠狠敲击在温曲儿心尖上。眼眶中的泪水瞬间决堤,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泪水刚一坠落,温曲儿便匆忙抬手将信纸移开,生怕泪水晕染了这饱含深情的字迹。
她慌忙用衣袖去接滴落的泪珠。信纸被攥出褶皱,恍惚间,那些端方秀美的小楷,竟渐渐幻化成苏玄染的眉目。
她别过头去,肩膀颤抖着,极力压抑着抽噎声,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片刻后,她才渐渐找回一丝平静,缓缓将目光重新投向信纸。此时,她眼中满是对苏玄染深切且绵密的思念,被泪水浸湿的眼眸,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是夜
月色爬上窗棂时,温曲儿伏在苏玄染常坐的书安前,屋内一片静谧,唯有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书桌上,一方砚台摆放着,旁边是苏玄染平日里惯用的那支毛笔,笔杆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柔和的光泽,似承载着主人的气息。
温曲儿轻挽衣袖,动作虽稍显笨拙却满含认真,拿起那块质地细腻的墨锭。在砚台中注入些许澄澈清水,开始研磨起来。
随着她手腕的轻柔转动,墨汁在砚台中晕染,散发出淡雅墨香。这香气萦绕在鼻尖,似乎也裹挟着苏玄染的独有气息,使得温曲儿的心愈发沉静安宁。
待墨研磨妥当,她深吸一气,小心翼翼提起那支毛笔。毛笔在她手中,显得有些陌生且不好掌控,但此刻,她却满心都是想要用这支毛笔给苏玄染回信的念头。
轻蘸了蘸墨汁,笔尖在洁白的信纸上落下第一笔时,手还是忍不住微抖了一下,墨点瞬间晕染,在信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团。
她皱了皱眉,眼中闪过懊恼之色,却并未气馁,定了定神,继续专注书写起来。起笔处落下“苏玄染”三个字。
笔锋歪斜写下“见字如晤”,可一不留神,竟把“晤”字写成了“梧”。
温曲儿咬着笔杆,轻轻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泪珠滚落,将“安好勿念”的“念”字,晕成了墨花。
她运笔缓慢,一笔一划,皆倾注着满腔深情,每一个字都写得极为郑重。可笔下的字体却显得歪歪扭扭,笔画的粗细也不尽均匀,与苏玄染那笔锋劲挺、行云流水般的字迹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望着这些稚拙的字迹,她泪光闪烁的眼眸中闪过怅惘,但嘴角却上扬,带着甜蜜笑意,继续全神贯注、不疾不徐地书写着。
她时而搁笔凝思,脑海中反复斟酌着合适的措辞,时而又奋笔疾书,笔锋游走在信纸上,似是生怕那些在心头翻涌的话语会稍纵即逝。就这样,她书写了一行又一行,一页又一页。
原本预计几页纸便能
写完的内容,无奈她的毛笔字写得偏大,每一个字都在纸上占据了不小的空间。
加之她越写越情思涌动,笔下的话语源源不断,最后竟是铺满了厚厚的一沓信纸。这些信纸堆叠起来,高高隆起,显得颇为壮观
至于末尾的署名处,她却有些发愣,思索片刻,最终只是落下一个简简单单的“温”字。
次日
温曲儿背着背篓,脚步迟缓行走在镇上熙熙攘攘的街道。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可她却充耳不闻,目光悠悠向南边凝望,眼神中透着几分迷离,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忽然间,苏玄染曾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清晰回响,一字一句:
“倘若你有需……可来寻我,我自会现身。”
“若……若你偶然,途经周府附近时,可寻我……我自会现身相见。”
直至此刻,她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一直都满心期待着,她能前去探望。
可那时,她一门心思只想着让他安心备考,每日都在心底反复掂量、斟酌,生怕自己的贸然前往,会无端打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