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染神色淡然,语气却带了几分无奈:“叶兄的‘厚礼’,改日再谢。此刻且陪我饮尽此杯。”言罢,再次举杯相邀。
叶落尘心领神会,朗笑一声接过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目光诚挚,郑重抱拳:“今日得见佳偶天成,实乃天大幸事,愿苏兄与尊夫人鹣鲽情深,携手看尽世间繁华,白首不相离!”
喜宴之上,热闹非凡,喧嚣不止。
叶落尘隔着浮动的酒气与烛影,瞥见好友被一众宾客团团围住。
那人平素冷峻清冽的面容,此刻染着薄霞,耳尖泛红,在众人连番的调侃与劝酒攻势下,往日古井无波的神色,此时隐隐有几分窘迫。
他欣然一笑,疾步向前,长身玉立拨开人群,手臂一伸,揽住苏玄染的肩头,倾身凑近其耳畔,压低嗓音:“苏兄,你且瞧瞧,这喜宴喧闹,一时半刻恐难停歇。”
指尖似有若无朝新房方向虚点:“春宵一刻千金,莫叫新娘子空等。此处有我周旋,定不让场面冷了兴致。”
话音未落,他已轻巧抽走苏玄染手中的酒尊,顺势将其往回廊位置轻轻推了一把。
苏玄染刚要开口推辞,叶落尘已笑着扬手截断:“不必多言,速去便是。”
叶落尘旋即转身,直面诸位宾客,执起酒壶高高斟满:“列位!”
清亮嗓音压过满堂喧哗:“苏兄今日大喜,他虽有心与诸位开怀畅饮,只是这新婚之夜,尚有些私密要务需他回房操持。”
他眼底笑意流转:“我叶落尘愿代新郎倌作陪,与诸位同饮此杯,共庆这欢愉盛事,唯愿大家尽欢尽兴!”
言罢,他举杯一饮而尽,宾客们轰然叫好,纷纷举杯,现场喧闹声此起彼伏,推杯换盏间,将喜宴气氛推向新高潮。
苏玄染退至廊下透气,酒意上涌,太阳穴突突跳动。
回头望去,正厅里人影攒动,猜拳声、碰杯声混着喧笑声,连廊下悬挂的红灯笼都被声浪震得轻晃。
宴席中央,叶落尘单手持壶,手腕漫不经心轻转,琥珀色酒液精准落入宾客杯中,洒脱不羁的朗笑声引得满堂喝彩。
跳跃的烛火,爬上他棱角分明的温润侧脸,桃花眼在光影流转中,愈发潋滟多情,他随意拂袖、举杯相邀,举手投足间,皆是张扬的疏狂风流。
夜风掠过廊下,将满厅喧闹隔绝在身后。
苏玄染转身,身前的青石小径浸在美好月色里,远处荷塘传来几声蛙鸣,连风都似放轻了脚步。
他带着微醺的醉意与满心的期待,轻轻推开那扇朱红雕花门扉,踏入洞房。
屋内,红烛灼灼,光影在墙壁上婆娑摇曳,将整个房间浸染成柔媚的绯色。
纱帐随风轻拂,若隐若现间,幽幽暗香浮动,勾勒出一室缱绻旖旎。
温曲儿身着金丝绣就的华贵喜服,端坐在雕花床边。听见门扉轻响,她抬眸飞快瞥了一眼,旋即垂首,双颊飞霞,耳尖泛起绯红,模样楚楚动人。
一旁侍奉的锦画见状,屈膝行了个福礼,悄然退出房门,檀木门扉合拢,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嗒”,似是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将一室温柔锁在其中。
苏玄染缓步行来,步履轻若流云,每一步都放得极轻极缓。他在温曲儿面前驻足,一时间,挺拔的身姿,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拘谨。
双手因心绪翻涌而微微战栗,唯有那双墨玉眸子灼若流火,将她低垂的眉眼、泛红的耳尖,尽数锁进温柔的眼底。
片刻后,他稍俯身,轻声开口,声音低沉,却掩不住其中的紧张与珍视:“夫人,让你久候了。”
温曲儿也是双颊绯红如霞,紧张得身子微微发僵,她垂眸绞着裙裾,半晌才鼓起勇气抬眼:“你……怎得归来这般早?”
苏玄染稍俯身,望着她低垂的眉眼,羞怯娇柔的模样,心底漫满柔软:“幸得叶兄仗义相助,在宴席上替我周旋。”
他顿了顿,唇间溢出轻笑:“我心中始终念着你,如此良辰美景,我唯愿与你长相厮守,片刻不离。”
温曲儿听着这字字含情的话语,心尖似有蜜糖融化。她垂眸浅笑,嘴角抑制不住的甜蜜绽放,连指尖都染上几分甜意。
苏玄染唇角漫起温柔笑意,抬手撩起喜袍下摆,修长身形在朱漆脚踏板上落座。
他单膝随意支起,玄色靴尖轻点地,交叠的手背慵懒托着下颌,俯身时身姿舒展如松,却又带着缱绻的意态,仰头凝望着床榻上他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