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事,许妙愉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倦怠来,大夏民风开放,她在宣州时曾相看过几个世家子弟,无一例外都是贪图她的家世或者美貌。
这倒也无伤大雅,不然还能看什么,像他们这种身份,总不至于要的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吧。
可惜那些个尽是连隐藏本性都做不好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声色犬马,略微试探两句,就将真性情抖落了个遍。
被她刺两句,又轻易地恼羞成怒,装都装不下去了。
经此一遭,许妙愉实在厌烦得紧,恨不得跟母亲说自己不要嫁人了,但自己的母亲自己最了解,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说了,自己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许妙愉叹息一声,嫩如剥葱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请帖上的名字,将请帖倒扣在桌上。
她的声音如莺啼,悦耳动听,“我不去。”
颜姑并不意外,来之前她就猜到了小姐的反应,不慌不忙地道出准备好的说辞,“夫人说,这事儿没得商量,除非小姐您那天病得走不动道儿了,不然绑也要把您绑过去。”
许妙愉:“……”
“好,我知道了。”好一阵子,许妙愉才又出声道,她的声音很平静,胸口却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颜姑得了想要的回答,带着复杂的心情向许夫人复命去了。
梳妆台前的打扮接近尾声,侍女拿出一支金步摇,正要插入梳好的发髻之中,许妙愉冷着脸喝止道:“行了,你们下去吧,我改主意了,今天不出门,有人来,就说我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
侍女们沉默着离开,最后只余了一人,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容貌算得上清秀可人,与出去的侍女穿着相似的衣裳,细看颜色更深一点,用料更好一点。
她叫紫苏,是许妙愉的贴身侍女,从小跟随在许妙愉身侧,感情非同一般,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还说得上两句话。
紫苏将门合上,劝慰道:“小姐,这琼花宴是长公主殿下举办的,夫人也许是觉得不好回绝了长公主的面子。”
许妙愉将刚梳好的发髻又放了下来,一头如瀑青丝柔顺地垂下,更衬得她明眸皓齿。
只是她的动作就显得不那么淑女了。
她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好像没有骨头似的,歪着头看向紫苏,闻言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紫苏我问你,琼花是什么开的?”
紫苏一愣:“春天吧。”
许妙愉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是什么时候?”
紫苏言语中竟带上了疑惑:“秋天?”
许妙愉很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哈哈笑道:“对啊,现在是秋天,长公主每年春天举办一次琼花宴,邀请长安城未婚的青年才俊和待字闺中的贵女赴宴赏花,傻子都知道这是什么宴会。可是今年的琼花宴早就过了,这秋高气爽的,又开一次琼花宴,你说是为什么?”
紫苏想了想,没想出来,“小姐,您知道我脑子笨。”
许妙愉无奈道:“因为我。”
紫苏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再看向许妙愉,她已经陷入了沉思中,就不再说话了。
这时的许妙愉在想:“没有人可以忤逆母亲的意思,我这些年经历得实在不少,却还是要多此一举先抗争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图什么,可要是就这么接受了,又心有不甘,真难。”
她又想:“真想回宣州去,上个月初从宣州出发来长安时,因为马上要见到阔别已久的父亲,我明明开心得不行,哪里想到团聚没几天父亲就被派去了西边。待在这里,真是哪哪都不自在。”
在心里难过一番,许妙愉郁气稍散,想到了另一件事:“蒋家有什么消息吗?”
紫苏一拍脑袋,赶紧道:“奴婢差点儿忘记说了,奴婢打听到,蒋小姐已经从兰若寺回来了。”
许府坐落于长安丰乐坊中,一巷之隔是英国公府,这英国公姓蒋,有个女儿名唤蒋熙怡,是许妙愉小时候的玩伴,许妙愉每次来长安,都会找她一起游玩。
蒋熙怡从小身体不好,偶尔会去寺院小住,主要是为了修身养性,许妙愉这回来得不巧,蒋熙怡正好去了城外的兰若寺。
听到蒋熙怡回来了,许妙愉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她起身走到门前,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蒋府中去,可是想到才跟人说自个儿今天不出门,又停住了。
略一思索,她转头对着紫苏笑得神秘,“紫苏,给我梳一个你们的发髻。”
紫苏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着脸应了。
***
今日的阳光甚是耀眼。
紫苏拢着手,快步走在许府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小路上,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少女将头埋得很低,不走近看不见她的脸。
绕过几个回廊,穿过几处假山,两人来到后院的一处院墙边,少女跳上墙边的大石,双手一伸,正好够得到墙垛。
她正要借力跃起,紫苏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紫苏愁眉苦脸道:“小姐,奴婢还是觉得不妥,听说最近丰乐坊中有登徒子在墙外徘徊,那人还有些功夫,金吾卫和京兆尹都没能抓住他呢,万一——”
少女正是许妙愉,要说穿着丫鬟的衣服翻墙出去这种事,她以前没少干,当然她很有分寸,出去也只是去隔壁的蒋府,逗一逗蒋熙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