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看了眼人群,察觉到有几个面孔不见了,又问:“那个叫袁之的大夫呢,他去哪儿了?还有县令派来的卫兵呢,怎么一个也没出现?”
众人明显一愣,方才他们发现许妙愉和紫苏不见了,只顾着去找她们,还真没想到这些人,再仔细一回想,的确没有看到他们。
有人连忙去帐中查看,然后高声回道:“少夫人,营帐中是空的,他们都不见了。”
秦苒看向方才的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心想妹妹恐怕有危险,不能再拖下去,将慧儿交到乳娘手上,又把护卫分为两队,一队继续守着营帐周围,一队跟着她去一探究竟。
他们去得慢了,走到芦苇丛边时,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和血泊,月光照在尸体青灰的皮肤上,十分骇人,秦苒惊惧得说不出话来。
护卫们走上前去,探了探呼吸,摸了摸脉搏,又将面朝下的尸体翻过来,举着火把照在他们脸上,辨认了一番之后,回来禀报说:“少夫人,这些都是县令派来的卫兵,只少了他们那个统领。”
少了一个人,这个消息简直比看到满地的尸体还要恐怖,秦苒定了定神,她就是天生胆大,也不禁有些腿软,说话也有些虚,“快、快去周围找找。”
她很想回去,但许妙愉仍然不知所踪。
很快,护卫回来禀报:“少夫人,找到了,就在几步之外。”
秦苒被人搀扶着过去一看,那姓赵的统领仰面躺在地上,半边脸覆盖着已经凝固了的血,那只眼眶里面是黑洞洞的一片,而在他胸口和四肢处,还有多处伤口,像是死前被人严刑拷打过。
是谁杀了他们?
不会是失踪的许妙愉和紫苏,她们不会武,绝不可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难道是那个袁之?
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做到吗?
秦苒正想着,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在闪着微光,她连忙指了指,当即有人蹲下去在泥土中拨弄了一会儿,抽出一支沾了血迹和泥土的银箭。
那人拿着箭仔细端详了一阵,突然脸色一变,将银箭呈到秦苒面前,“少夫人,这支箭制作精良,杀害力极强,恐怕是军中所用。”
“是他们的吗?”她问的是那些已经没了呼吸的人。
那人摇了摇头,面色沉重,“他们用的是我朝形制,和这支箭不一样,而且也远没有这支箭好。”
秦苒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使用这支箭的人,并非朝廷的军队,而且这个人身份还不一般。”
不是朝廷,那就只能是叛军,可是如今各路叛军都在南方,还未有北上者,鄂州及周围更是从未听说,这是怎么冒出来的?
那人说了另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的确是朝廷的人,但这是私自铸造的兵器。”
秦苒虽然出身贫苦,但也听说过,私自铸造兵器乃是死罪,会这么做的人,多半是有反意。
总之,绝非善茬。
她又让他们继续在芦苇丛中搜寻,这一次,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没有再见到了,但是同样有发现,是马蹄印,一直延伸到很远去。
要不要追?
秦苒犹豫了一下,没等她想出个结果来,营帐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片喊杀之声,火光大盛,将芦苇丛也照亮了不少。
“怎么回事?”
一群人连忙退出芦苇丛,只见平原之上,小山之后,草丛之后,乃至水中,突然冒出了数十人,有的举着火把,有的头上还戴着伪装的草环,但都手拿武器,如潮水般向营帐袭来。
慧儿还在里面。
她顿时慌了神,拔腿就往回跑,护卫们赶紧跟上,将她护在中间。
越来越近,喊杀声也越来越大,每一声就像巨石落在她的心头,再近一些,她已经依稀听到了女儿的哭声,那么嘹亮。
平时总会有人说:“小小姐哭得好有精神,真是个健康的孩子。”
她总是会笑着应了,却没想到,有一天这健康的哭声会变成催命的符咒。
他们离得更近了,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敌人刀柄上缠着的白布,还有脸上的贪婪神情,有人发现了他们,哨声响起,立刻有一伙人转头向他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