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别有格致的几处廊庭假山后,是一片树林甬道,青葱的绿色掩映着气派的绿瓦白墙。
高亢,嘹亮的声音穿林而过。姜采盈止不住抬头望,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这是,卫衡府中养的白鹤。
她几月前,刚刚见过的。
卫衡顺着她的视线,往左指了指,“那只是小白。”
那只正垂颈顺毛,通体雪白的高挑白鹤。它旁侧那一只,正尝试与这只白鹤交颈,却被无情地啄了一下,灰溜溜地往旁边挪了挪。
姜采盈觉得有趣,忍俊不禁。
她转过身去,欲走,却见卫衡停在原处看她。
他身量高出她一个头,姜采盈只能微仰着,“看本公主做什么?”
卫衡:“你该多笑笑。”
“。。。走吧。”
议事堂内,卫衡端坐在紫檀木案后,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而姜采盈随坐于侧。
“昨日江南呈递奏折,汝州,乾州,并州三洲九县连月大雨,不仅秧苗被淹,灾民死伤也不计其数。今早我问了户部,陛下准备拨银三十万两赈灾,众位以为如何?”
几位幕僚皆屏息凝神,面面相觑,主上这是何意?公主在旁,他们怎敢随意发言。
他们齐齐看向了左下白衣青须,手执蒲扇的男子郭钦,试图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可郭军师也只是闭目养神,静观其变。
棋子温润的光泽映着卫衡冷峻的侧脸,“都哑了?”
他指节分明,在棋盘上落定一子,抬起头来看他们,室内有些凝重。
须臾之后,一位青面虬髯的彪形大汉向主座抱拳,率先开口,“主上,按照往年赈灾情况,三十万两白银由国库下放下去,层层盘剥,到百姓手中竟不足三万。因此灾民若需三十万,则户部登记在册之数,至少得三百万呐。”
另有一人频频摇头表示不满,“吴悬,你太小看这些地方贪官了。无论朝廷下发多少赈灾银两,他们都敢贪的,更何况,三洲赈灾银两,按照以往惯例未曾超出过五十万,三百万两的数报上去,陛下不得又趁机找朱大人的麻烦啊。”
朱大人,即户部尚书朱渊。
此话说完,白衣青须的郭钦抖了抖眉,众人才意识到此话在公主殿下面前说不得。
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陛下将公主嫁给主上,就是想利用公主殿下监视和掣肘主上。
公主殿下,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这么想着,众人都纷纷往主右座看去,只见姜采盈手执黑棋,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棋子落在白棋的东南角。
而主上看着她,也落下一子。
再一子。
。。。。。。
众人不敢说话,只静待等着。约莫一刻钟后,棋局上已落下半盘棋,卫衡眸光欣赏,最终放下棋子。
虽然白棋始终对黑棋展开了围堵攻势,似乎要将黑棋逼入绝境。可在看,却是黑棋在一步步指引白棋围,乃至于最终自己失了章法,溃不成军。
堵,不如疏。
惩,不如监。
这是姜采盈在棋局上给出的计策,在场只有三人能懂。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下棋?”
姜采盈挑挑眉,“从前,在别人处学了一二。”
卫衡审视着她,眼底无半分笑意。他缓缓起身,玄色长衫垂落,“郭卿,你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