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周身的气压很低,他警惕地盯着周围,眼神凌厉阴鸷。他了解父亲,这样空旷的地形,再踩到机关的可能性极大,得尽快离开这地方,“不想死,就好好跟紧我。”
卫衡还未追上来,她可不能死了。
姜采盈心惊肉跳,依言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丝毫不敢松懈。
月朗星稀,夜幕笼罩之下,参天的古树枝桠如同一只只大手,往上伸去。
姜采盈又冷又困,远处又时不时地传来野兽的呜咽,嚎叫声,每一下都令人头皮发麻。她不由地让人想起他前世的结局——被鬣狗疯狂抢食,连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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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寒毛直竖,肩膀抖了抖,将步子迈得更开了些,上前去抓住他的未受伤的手臂。李沧条件反射性地防备,力道之大直接将姜采盈推倒在地。
姜采盈眼眸中蕴着怒火,却兀自爬起来,抬眸看向他,视线往下到他淌血的手臂,“你的伤口,必须要包扎一下了。”
李沧阴沉地笑了一下,随即一把掐住姜采盈的脖子,“公主,不必假惺惺。”
“呃。。”咽喉处被挤压地窒息,姜采盈的双手攀上他的手腕,不停地挣扎着。缺氧使得她脸部迅速充血,前世的恐惧再一次袭来,她发了狠,指甲死死地掐进他受伤的右臂。。。
李沧这才吃痛地放开她。
骤然间被放开的姜采盈蹲在地上,用力地大口大口呼吸,许久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她眼眸骤黑,抬眸看向他,嘴唇紧绷,从牙关里蹦出两个字,“疯子。”
“疯?”他笑着凝视自己的伤口,而后转眸居高临下,“我喜欢这个词。”继而他笑意收起,眼神瞬间变得阴沉,“所以公主,你不用在我面前耍花招,关心我?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明白么?”
姜采盈了然。
碍于出身,李沧大概从未收到太多关爱。唯一的父亲,对他偶尔的关爱恐怕也是出于算计,导致他不知道如何对他人的关心做出反应。
“关心你?”姜采盈一只手还抵在脖颈之上,对上李沧的眸子,怒目讥诮,“少自以为是,难道你没有发现你伤口的血流了一路,血腥味儿引来了不少野兽么?”
话毕,空灵的山谷中响起几声野狼的嗷呜叫声,饥饿,凄厉声音穿透黑暗,令人毛骨悚然。
“不想被饿狼撕成碎片,就好好将伤口处理一下。”闻言,李沧眼神中滞了一下,唇瓣动了动,终是没说话。
他们找了一处空地,旁边有一处泉眼。古树掩映之下,月色斜斜地倾泻而下。姜采盈引了泉水,替李沧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好了。”一抬眸,却见李沧眼眸深深地凝视她。
姜采盈头往后仰,“怎么了?”
“。。。”李沧的眸光复杂,随即又变得凶狠起来,“你身上的那块玉。。。”
“假的。”姜采盈不假思索,眸光对上他,诚实坦荡。闻言,李沧瞳孔微张,一时间有些错愕。
他冷笑道:“你倒是坦诚。”
姜采盈耸了耸肩,“反正你生性狡诈多疑,骗不到。”
李沧狭长的眼睛眯着,眉梢上挑,眸中隐隐含怒。由于失血过多,他脸庞和唇色都有些苍白,似无力再和她计较。
姜采盈站起身来。
被月色拉长的身影笼罩在他的身上,竟隐隐投射出几分凄凉来。
这一刻,她想她是懂李沧的。玉佩是假的,这就意味着。。。他穷尽一生想要找的人,依旧没有任何踪迹。
姜采盈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不忍开口。
前世,淮西侯李慕一生最大的功绩便是在与西北羌族的大战中,歼灭了敌军大获全胜。而羌人的紫霞关,本易守难攻。
他的母亲由于也是羌人,被李慕利用,轻易叩开了城门。打开的那一刻,李慕率领大军倾巢而出,而他的母亲就这样被淹没在了铁蹄之下。李慕,踩着那位弱女子的尸体,从此功成名就。。。
这也是不论李沧自小多聪慧优秀,李慕始终不待见他的原因。他存在一日,就一日提醒着他功成伟业上那不可向外人宣说的污点。。。
夜色如墨。
此时,密林深处,枯枝断裂的脆响突兀地刺破寂静——咔嚓。
起初极轻,像是不经意踩碎的落叶,但紧接着,树枝被缓慢拨开的沙沙声渐渐逼近。
姜采盈动作顿了一下,“什么声音?”
李沧原本闭着的眸子倏然间睁开,在他们后方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低低喘息,仿佛在嗅探、在窥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