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婚若是结在裴焉征战回京前,倒也好说;若是待裴焉回来还未行礼,他只怕会徒生变故。
尘埃落定,房幽心里却也算不上开怀。
但在父兄面前,她仍旧扬起了一抹笑容:“我想嫁给雍王,是我自愿的。”
房渊愣愣的,瞠目结舌:“那燕王那里,他去南疆……”
旁人不知,但他们一家人却是一清二楚。裴焉请战南疆,纵然有朝堂之故,更是为了房渊身上的蛊毒。
房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心中像压了块大石头般透不过气。
人家仍旧把他当大舅子看待,对他的事忙前忙后,可他们家却先不忠不义。
他闷闷的:“我先回去歇着了。”
因这病痛终日闲在家中,他此时倒宁愿跟随燕王征战沙场,才算不负他的一番好意。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去,房幽眼睁睁看着,想跟上去,却被房鹤明拦下来。
“阿耶。”她抿了抿唇,眸光有些湿润,“我做错了吗?”
房鹤明道:“幽幽,想保全自个儿与家人,从不是错。”
他从知晓她重生起,便对这个女儿心疼不已。
在他心中,小女应当是千娇百宠着过完这一生,何至于落到溺水身亡的下场。
她积极地争取嫁与雍王,是再正常不过的趋利避害,他只怕这结果,未必能尽如人意。
房鹤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万事有阿耶在,你放心备嫁便是。”
房幽吸吸鼻子,努力地笑了一下。
而后数日,房渊都不曾出门,兄妹二人因此疏远不少。
房幽心知他是如何想的。
阿兄平素直来直去,所想不过是知恩图报,加之裴焉乃是骁骑营统领,更得他敬佩。
他如此,不过是难受他们家有负裴焉。
本想着让房渊慢慢接受,可谁知房幽出门采选嫁妆那日,他竟也跟着去了。
见她惊诧,房渊眼神闪躲:“我成日躺在家中也无聊。”
房幽抿唇笑了下,两兄妹有些生硬地坐在一个马车里。
“阿兄……”
“幽幽……”
二人同时开口,皆是愣住,又蓦地笑出声,这尴尬处境终于消散了。
“阿兄先说。”房幽俏皮一笑。
房渊斟酌道:“是阿兄想左了。你初时想起从前发生之事,便说过不想再嫁燕王。阿兄执着他的救命之恩,对妹妹迁怒了。”
眼见五大三粗,向来便不怎么细腻的兄长主动道歉,房幽眼眶泛红。
她哽咽道:“阿兄,我亲眼看着你病入膏肓,从一个威风凛凛的七尺男儿变得佝偻瘦弱,我不愿意再经历一遍。阿兄与阿耶苦了一辈子,这一世,我只想护好你们。裴焉如何,我管不了许多。”
听得妹妹此话,房渊心中再多的闷气都化为了愧疚。
他心中只想着忠义仁孝的大道理,却忽略了小妹的心绪。他与阿耶听到的,在他们心中其实也不过是故事一桩,毕竟未曾亲身经历,自然体会不到她的痛苦。